这模样不像是假，周二娘拉下她的手，连呸了几声：“快别说这样的话，我对老姐姐你是再信任不过。这样说来，大姑娘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她后来为何让你写名字，这也说不通啊！”

　　“我也奇怪呢，你说，那些话是不是大姑娘院子里传来的？为的就是挑拨众人之间的关系？”

　　周二娘想也没想道：“大姑娘挑拨我们做什么？又没去招惹她。就算是你办事不利，她罚也罚了，该出气了。”

　　这话堵住了冯大娘，说不定就是为了茶叶的事情，但这事却不能明白地说出来，否则中饱私囊的罪名一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只得含含糊糊道：“也许是我惹大姑娘不高兴了。”

　　“我看八成是往日与你结怨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放出风声，你想想，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

　　冯大娘沉默下来，将有嫌疑的几人想了又想，突然她想到什么，正要张嘴，却被周二娘一把拦住。

　　只见周二娘满脸笑容看着不远处，道：“云苓姑娘，巧啊，在这里遇到。”

　　云苓见到她身旁的冯大娘，抿嘴一笑：“不巧，我是特意来找冯大娘的，不巧在这里遇到，正好少走段路。”

　　找自己？冯大娘满脸疑问，也不知云苓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云苓提着盒子走近，将其递给冯大娘，“这是今早几个丫头做的桃花酥，姑娘尝了味道不错，便叫我来给大娘送一些。”姑娘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冯大娘的脑子有几分灵光，暗道不妙，大姑娘不开罪自己就是好的了，怎么还会给送东西，这番动作定有深意。

　　她没有接食盒，只是搓着双手，勉强露出笑，回道：“这如何使得，我办错了差事，怎么好再受姑娘赏赐。”

　　“大娘不必如此客气，姑娘给的东西拿着就是，再说，这只是盘点心，也不值得什么。跟着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云苓皱着眉头，语气虽然柔和，但态度却很坚决，“还是说，大娘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这盘点心。”

　　“怎么会呢！大姑娘的东西，向来是好的。大姑娘宅心仁厚，连一盘点心，也想着我这种不相干的人。”见推脱不过，冯大娘干脆伸手接过食盒，手里仿佛有千斤般重。

　　见目的达到，云苓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看了一眼周二娘，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本就盘点心，也不值什么，今日姑娘也是突然来了兴致，才让我送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两人如何反应，径直离开了。

　　周二娘看着食盒，又看了看远处的云苓，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柄在冯大娘手上，看这情景，分明就是投靠了大姑娘，枉自己同她交好，却是半点口风也不漏。

　　冯大娘见她神色古怪，猜一定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跟大姑娘的的确确没有干系，虽然不知她为何送我东西，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话绝对是大姑娘授意传出来的。”

　　这话周二娘绝对不信，大姑娘干嘛费这么多心思为难一个下人？还送东西？而且听刚才云苓那番话，分明拿她当自己人，后面还帮着遮掩呢。越想，周二娘就越确定。

　　“老姐姐，我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不该说的半字都不往外面露，你不愿承认也没有关系，以后还靠你多提携。”

　　冯大娘见怎么也解释不通，气得一甩手，一个人走了。

　　秋水居里，郑慕稚在练字，小蓟在一旁啃着桃花酥。

　　“姑娘，事情办妥了。”云苓迈着轻快地步伐回来了。

　　郑慕稚嗯了一声，“旁边可有人见到了？”

　　“有，我故意挑着周二娘在的时候去，那是个大嘴巴，什么秘密在她嘴里都藏不住。”一想到当时冯大娘的神色，云苓就忍不住的开心。

　　小蓟满嘴塞着糕点，含糊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那当然是为了整肃宅中的庶务。”云苓抢先回答。

　　“唔，可这又跟冯大娘什么事？”小蓟还是不解。

　　云苓戳了戳她的额头，“笨！现在整个宅子都以为冯大娘是姑娘安排的眼线，那么凡是和冯大娘打交道的，做事肯定不敢像以前一样偷懒。而那些掌事们忌着姑娘手里有冯大娘的口供，也会收敛一些的。”

　　小蓟歪着头，她怎么更糊涂了？“冯大娘怎么成了姑娘的眼线？口供又是什么时候有的？”

　　云苓和郑慕稚对视一眼，而后笑道：“当然是那一稿废纸，那些人也真能瞎编，我只是说冯大娘在姑娘面前认了错，又在一张纸上写了名字，最后暗示了几句，她们自己倒补出了大段情节。偏偏这些事，冯大娘还不能否认，因为她的确写了，只是这纸上的内容，怕是没几人会相信。”

　　小蓟似懂非懂，想了半天道：“可冯大娘要是把那天的事全部实话实话说，不就白费了吗？”

　　云苓摇摇头，“宅子里的掌事都是群成了精的，你随便跟说句话，她们都要琢磨出几个意思来。就算你跟她们说实话，她们都不一定相信呢，何况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郑慕稚搁下笔，“冯大娘她不会实话实话说的。如果她说出自己换了茶叶，那常姨娘知道后，必定会处置她，把她从采办的位置撤下去。如果她不说出，其他知道茶叶内情的人，便不会相信她的话。再加上我让云苓去故意和她示好，她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通的。”

　　小蓟脑子里一团浆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多，突然她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冯大娘明明不是我们的眼线，也没有写过口供，却因为几件小事和话语，就被人误认是我们的眼线，这个就叫做无中生有。”

　　“算是吧！”郑慕稚淡淡一笑，“这也只能暂时约束她们，时间一久还是会故态萌发。”

　　前世的种种已经随着她的身死和崇国的亡国而消散，现在她只想安稳度日，而郑家作为她的庇护所在，她自然是希望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