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郑慕稚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向郑父请安,还没到主院的门口,就被告知郑父天没亮就出门了。郑慕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干脆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等再次睡醒,已经将近巳时了。
小蓟提着食盒回来,看见她起来了,一溜烟地跑过来,“姑娘起来得正好,这是云苓姐姐让我带来的早膳,再不吃就快凉了。”
“她人呢?”郑慕稚抬头,往常这个时候云苓都在屋里,今日却不见身影。
小蓟指了指门外,道:“正在门外,跟冯大娘说话呢!”
院中,冯大娘一身蓝衣,头上戴着新打的簪子,满脸堆笑对着云苓道:“云苓妹子,大姑娘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呀?”
云苓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姑娘在想什么,做奴婢的怎么会清楚呢?待会儿见了姑娘,大娘自己问问不就清楚了。”
“唉唉,是这个理。”冯大娘见她不肯吐露半字,只好作罢,转头道:“劳烦妹子替我通传一声,要是大姑娘真有什么急事,也不能耽搁了不是?”
一口一个妹子叫得云苓直起鸡皮疙瘩,她强压住心中的不适,“姑娘还没起身呢,我也不好私自让你进去,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进去回禀了姑娘,你再进来。”
“唉唉,行,那就多谢云苓妹子。”
云苓转身进了屋,屋里郑慕稚正在用早饭,她接过小蓟的活,熟练地服侍郑慕稚用饭。
“人已经来了?”郑慕稚夹了筷子小菜。
“是,都按照姑娘吩咐的,让她在外面候着。”
嗯,今日这小菜挺清脆的,“后面的事情,按照说的做。”
那头冯大娘站在院子等了半天都不见云苓出来,以往热闹的院子,今天也格外寂静,就她孤零零一个人,想再找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她站在院中,轻声唤了两声云苓,没有反应。想一走了之,又怕大姑娘怪罪。主母生前,治家甚严,不少奴仆都领教过其手段,连带着对大姑娘都存了几分畏意。
走不能走,进不能进,冯大娘没法,只得继续站在院中干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大娘的腿都站麻了,趁着四下无人,微微屈膝活动一下。
屋里的郑慕稚估摸着时辰,示意云苓差不多可以出去。
云苓一推开门,冯大娘忙向她走来,因为腿麻,险些摔了踉跄。冯大娘急道:“怎么了,妹子,是不是姑娘要见我了?”
“你先站好。”云苓将她扶周正,“姑娘说了,她不想见你,把你叫来,是因为你犯了错,是让你来好好想想的。”
听到这话,冯大娘差点跳脚,拔高声音道:“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做事向来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请大姑娘明示。”
“你喊什么?这可不是你家,任由你高声吆喝。”云苓恨不得立刻揭开她那点破事,但想起姑娘之前的话,还是把火气压下去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想必大娘心里也清楚,姑娘对我也只说了这么几句,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进去回话。”
说完,一扭头,又进屋去了。
冯大娘愣住原地,思索着刚才那番话。大姑娘向来是不爱插手家里事务的,怎么会突然想起为难自己,想来想去,只有最近那罐茶了。
此时她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换大姑娘的,常姨娘和二姑娘的换了好几个月都没被发觉,大姑娘的才换两天就被发现了,也真是倒霉。
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她顿时有了主意,一会儿见了大姑娘要声泪俱下,先把过失推到茶贩身上,然后再自责一番,如果大姑娘还不满意,大不了再自罚些银钱,把头磕得响一些,也就糊弄过去了。
冯大娘站在院子,做出懊悔自责的神色,就等着里头唤她。可她左等右等,直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也不见大姑娘叫她进去。
之前安静的院子,开始有人走动起来,是婢女准备午膳。
众人来来往往,仿佛都看不见她一样,冯大娘心中明了,大姑娘给她的下马威还没完呢。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挺重。
“这位小妹……”她想逮个人往里面传话,可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说话也装作没听见。
碰了壁的冯大娘暗啐一声,都什么东西!
等到郑慕稚用完午膳,冯大娘耐心有些不够用了,她从早上等到现在,滴水未进,还被这么晾在院子里。院外更时不时有其他人走动,恐怕现在整个宅子都知道她被大姑娘立规矩了。
她咬咬牙,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不然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迈着僵硬的步伐,挪到门口,隔着门窗对里面道:“大姑娘,奴婢知道错了,让奴婢进来给您请罪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苓直接冒出来,对着她喝道:“好没有规矩,你也一把年纪了,谁让你直接喊的?姑娘的房间,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俯首做低了这么久,冯大娘火气也上来了,大姑娘算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你别扯着大姑娘的旗子来压我,我来这里也大半天了,就算有什么事,也早该说清楚了,我看就算你不通传,在中间故意搅和。”
云苓被这话气得不行,正准备好好和她理论一番,郑慕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冯大娘,知道错了?”
“正是,大姑娘,奴婢是受人蒙蔽……”冯大娘连忙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郑慕稚打断她的话,“去院里站着。”
“啊?”冯大娘半天没反应过来。
郑慕稚负手走到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带着股无形的压力,还夹杂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奴婢什么都还没说。”
郑慕稚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越是沉默,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逼人,使人坐立难安。
有时候,无言比激烈的言辞更能压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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