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看着发飙的婆婆。

　　婆婆毫不示弱地瞪着我:

　　“苏婉，你别自己没点数！我儿子可是三代单传，要是在他这里断了根儿，你哪能对得起我们周家的列祖列宗？”

　　“哼，就我老太婆这一关，你也甭想过！”

　　我嗤笑:“我要是生个女娃，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要是识相，就该有点危机感！要是生了赔钱货，赶紧接着生……”

　　我打断她:

　　“这么说，你闺女也是个赔钱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太婆指着我，气得喷着唾沫星子:

　　“我闺女可不是赔钱货！她嫁的是有钱人！家里有别墅、豪车，还雇着保姆！倒是你，你父母愁嫁到连彩礼都不敢要！”

　　我彻底怒了:

　　“妈，你闺女不下贱，她那么值钱，怎么还去嫁个二手男？豪车、别墅，那是她的？据我所知，那套别墅离婚时，被她老公分给前妻了吧？”

　　大姑姐老公是我的同事，他在单位是出了名的痞子加抠门。离婚分了前妻一套别墅，折抵了一辆车，在单位逢人就说，心疼了整整一年。

　　3

　　大姑姐接了我的话茬:

　　“苏婉，你别看我是二婚，我老公一家对我可好了，我婆婆无论走到哪儿都跟人说，我是他们家的大功臣，给他们生了个大孙子，我老公也很爱我……”

　　她老公很爱她？

　　我忍不住癫笑了两声，一下想起昨晚的事儿。

　　昨晚我去厕所，走到大姑姐房间门口时，听见秃头老姐夫的闷吭:

　　“乖，就喜欢你用口……你下面太松，我爽不来。”

　　看见我盯着她傻笑，大姑姐有点炸毛，她话锋一转：

　　“苏婉，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嫁得好，”她亮了亮手上的大钻戒：“其实女人嘛，有嫉妒心很正常，其实，我挺理解你的……”

　　我嗤笑一声：“周梅，你知道你手上的钻戒哪来的？”

　　“那都是你老公前妻的，人家不要，离婚时扔进垃圾桶的东西，你拿着当了宝贝。”

　　“你胡说！”大姑姐尖叫：“我老公说了，那是他专门为我定制的，你就是嫉妒我，故意说了惹我生气！”

　　我呵呵一笑：“既然是给你定制的，从头到尾，你见过发票吗？怕是连包装盒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吧。也是哈，咱妈说得对，你嫁的是有钱人。既然是有钱人，骗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鬼，倒是轻而易举。”

　　“你，你给我等着，等我老公今晚回来，我要他撕烂你的嘴！”

　　“哈，他今晚要是不回来呢？”

　　她的秃头老公一大早接了个电话，捂着去了洗手间。

　　我刚好在摆弄洗手间门边的一盆绿萝，听见他说：

　　“乖，别生气……我哪能忘了你……”

　　他从洗手间出来，说公司临时有事，匆匆离开了。

　　其实，早在单位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吹风，说他可能和前妻藕断丝连，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也就周梅这傻子还蒙在鼓里。

　　“秃头”和我不在一个部门，一开始不知道我和周梅的关系。

　　年前他经常在办公室吹嘘，说自己用前妻扔进垃圾桶的婚戒，睡了一个妞。

　　后来我才知道，这妞就是我大姑姐。

　　4

　　正说着，门铃响了，去发小家打牌的周博回来了。

　　“呀，怎么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

　　“还能怎么了？被你好媳妇气的呗！”大姑姐拱火:“你问咱妈，苏婉刚才说了啥？”

　　婆婆立马满脸堆笑:

　　“儿子啊，刚才是妈不好，惹苏婉生气了！”

　　婆婆叹气:“苏婉说得是，我不会生，生了你姐这么个赔钱货，嫁二手男人，丢人现眼，不像她……”

　　周博一听火了:

　　“苏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大过年的，别闹不愉快，赶紧给妈和姐赔个不是！”

　　“哎呀，算了算了，儿媳妇话孬，倒也是实话，”婆婆走过来，宠爱地拍拍我的肩膀:

　　“刚才苏婉还要帮我包饺子呢，有你姐在家，我哪能用她？”

　　周博恨恨地看着我，仿佛在责怪我的不懂事。

　　“儿媳妇，快去房间躺着吧，坐久了小心累着。”

　　婆婆满眼宠溺，跟刚才戾气十足的老太婆判若两人。

　　我气呼呼地起身，身后传来婆婆教训闺女的声音:

　　“周梅，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赶紧把钻戒摘下来扔包里，以后回家不准戴！”

　　“你也知道咱家穷，委屈了苏婉这孩子，你见天戴着在她跟前晃，是个女人哪能受得了……”

　　“妈，你别惯她！”是周博的声音:“苏婉太不像话了，我早晚教训她！”

　　我懒得再听老太婆唱戏，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5

　　晚上十点，吃饺子之前周博照例分红包，人手一个。

　　婆婆转手把分到的红包，塞进了大姑姐崽子的包被。

　　“妈，你这是？”周博略有不悦，毕竟这钱他是拿来孝敬老娘的。

　　婆婆讪讪地笑:

　　“儿啊，今年牛牛刚出生，我当姥姥的总得出出心不是？”

　　“你爹走的早，我一人拉扯你俩……哪来的钱给外孙啊。你姐是嫁了个有钱人，可我不想弄个闺女让人家看扁了。你和你姐，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少花，给你姐长长脸……”

　　婆婆一番话把周博心疼坏了，他立马掏出钱包，点了一堆老人头硬塞进了婆婆兜里。

　　婆婆不依，一再推脱，怯怯的眼神时不时飘向我，仿佛怕我生气。

　　今晚我没跟婆婆道歉，周博本就不满，此刻他放出豪言:

　　“妈，儿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尽可花，谁也管不着！”

　　婆婆这才把钱揣进裤兜:

　　“那好吧，孝顺老人福报多多，大过年的我就不谦让了，全当为我肚子里的大孙子积福了！”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明明空手套白狼，还把自己说得跟圣僧一样。

　　“弟弟，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大姑姐转头去里屋抱出一个硅胶美娃。

　　那个娃娃1.6米左右的身高，仿真人设计，她抱着都有点吃力。

　　“弟弟，苏婉怀孕九个月不能碰，你别委屈了自己。”

　　“这娃娃一体三用，比你媳妇好使，你晚上就宠她吧！”

　　说完，她轻蔑地看我:

　　“苏婉，你没意见吧？可别吃醋到连个硅胶娃都不放过！”

　　“不过你有意见也没用！男人火气大，憋久了对身体不好，你不心疼你男人，我还心疼我弟弟呢！”

　　她把娃娃放沙发上，掀起娃娃的蕾丝内衣，拉着周博的手往上放:

　　“周博，你摸摸看，又大又软，不比有些人差。”

　　她挑开娃娃的小短裙，指给周博:

　　“瞧，做工多精致。姐姐舍得为你花钱，能配得起我弟的，都得最好的。”

　　我瞅着娃娃短裙下被扯的有点变形的小内裤，上面沾有干巴巴的白色液体，我高度怀疑，这个娃娃昨晚被秃头先行宠幸过。

　　昨晚心魂荡漾的叫床声，很可能不是周梅，而是另有其“人”。

　　“快抱着进屋试试，好不好用。”周梅抱起娃娃往她弟弟怀里塞。

　　周博尴地脸红了:“姐，这……”

　　周梅推着弟弟往房间走:

　　“别不好意思，是个人就有生理需求。你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用，这娃娃很多功能呢……”

　　一会，房间里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果真，这声调跟昨晚的一模一样。

　　6

　　30分钟后，周博慢腾腾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双手抱脑勺，懒洋洋地后倚进沙发里，嘴角还挂着满意的笑。

　　“苏婉，你不会不高兴吧？”周博看向我的肚子:“你好不容易怀上，姐也是为你好。有了这玩意儿，我以后就不用黏你了。”

　　婆婆走过来，递了周博一个削好的苹果。

　　“儿啊，要是苏婉这次生的是女娃子，你们得抓紧接着生呐……”

　　周博拍拍他娘的胖手:

　　“放心吧妈，我们会一直生，直到给你生个大孙子出来！”

　　婆婆笑得脸都乐开了花:

　　“儿啊，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苏婉这身子不容易怀孕，娘只怕累坏了你……”

　　我冷笑:“谁答应你们接着生了？”

　　娘俩瞬间愣住。

　　“苏婉，你今晚怎么回事？我妈说什么你听着就是！没你顶嘴的份儿！”

　　大姑姐也跟着讥笑:

　　“苏婉，你不会以为过去五年你怀不上，我弟不跟你离婚，是心疼你吧？”

　　“这次回家，我弟可跟我说了实话。他说之所以这些年不和你离婚，是不忍心我妈这么大年纪了跟着受折腾，要是重新娶个媳妇，多贵啊。”

　　“苏婉，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嫁到我们家，你爸妈不但没要彩礼，还外贴了一套房子，加20万的现金吧？离了你，这种便宜货去哪找？”

　　“姐，你少说两句吧！”周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厉声呵断。

　　大姑姐还在不依不饶:

　　“怎么了，老弟？我让她明白点不好吗？免得以后生了孩子，恃宠而骄！我告诉她，就是让她趁早收起幻想，老老实实给你生儿子、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淡淡看向周博:

　　“周博，你姐说的是真的吗？”

　　“周博，看着我，回答我。”

　　周博紧抿双唇，不置可否。

　　此时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苦笑一声。

　　结婚五年我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将矛头直指向我。

　　她三番五次挑拨儿子离婚，周博这边是顶了压力的。

　　虽然有时我也气他大男子主义，但五年来，他的不离不弃让我感动。

　　可没想到，在得知我怀孕后，周博露出了原本的嘴脸。

　　简直丑恶至极！

　　我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

　　爸妈都是普通的上班族退休，他们不舍得吃喝为我攒嫁妆，甚至知道周博没有父亲、家庭困难，还免去了彩礼。

　　他们为了什么？

　　还不是想让我婚后轻松一些，让婆家对我好一点？

　　没想到，父母的一番苦心，换来的却是她们的挖苦嘲弄。

　　其实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我在乎的是周博的心，他才是我的枕边人呀。

　　可今晚，最后一点希冀也幻灭了。

　　这个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见我不说话，大姑姐更加趾高气昂:

　　“苏婉，你要是有福分，能给我妈生个孙子倒好说，要是生不出来，哼……”

　　7

　　我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们一家狗杂碎，还配我为你们生孩子？”

　　我撩起衣摆，双手握拳狠狠击打平坦的小腹。

　　“看到了吧？老娘压根儿没怀孕！”

　　“你们老周家，就是断子绝孙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