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站在人群中冷汗直流。

　　警察们艰难地扛着尸体准备下楼，围观的邻居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进退两难。

　　从屋里走出个年龄稍长的警察，招呼着围观群众向后退。

　　我随着人流向后磕磕绊绊地退了几步，想趁机离开。

　　那个年长的警察扫了人群一眼，突然叫住了我。

　　“诶，送外卖的，你过来一下。”

　　我恨我怎么没回家换身衣服，干嘛还穿着工作服。

　　走到僻静处，警察戴着手套，隔着层证物袋捏着沾了血的手机给我看。

　　手机屏幕上正是我和女人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外卖员的姓名。

　　警察问：“你认识高鹏吗？”

　　我沉默了半晌，直到警察的眼神由疑惑转变成了戒备，我终于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高鹏。”

　　5

　　警察的神情严肃起来，和旁边的寸头警察对视了一眼，道：

　　“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

　　警局里，方才负责指挥的年长警察和寸头警察对我的态度很客气。

　　“怎么称呼？”寸头警察问。

　　“叫我高鹏就行。”

　　“高矮的高，大鹏鸟的鹏？”

　　“对。”

　　寸头警察眉头微皱，问：

　　“是你给祥和家园4单元602的业主送的餐？”

　　我点点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地址。

　　“你是几点到达祥和家园，又是几点离开的？”

　　我：“我……我记不住了。”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从聊天记录确认时间，为自证清白，连忙把手机递给了警察。

　　我：“我给她发照片的时候在她家门口，然后、然后…我就进去了……”

　　警察：“待了多久？”

　　我：“大概就……两个小时？”

　　警察：“你进去她家做什么？”

　　我低下头，小声回答：“就……那个事儿。”

　　警察打量了我一下，问：“你是同性恋？”

　　我连忙反驳：“我不是！”

　　寸头警察扶额道：“现在出了命案，这种问题就不用和我们警方撒谎了吧！？602的业主是独居！男性！穿了条裙子也变不了性，你这两个小时都没发现？”

　　年龄稍长的警察不耐烦地一拍桌子，

　　“你现在的行为是妨碍执法！你以为自己随便撒点小谎就可以糊弄警察？”

　　“602的业主在外卖软件上的备注是‘放在门口、不要敲门，谢谢。’你怎么还敲门进去了？虽然监控看不到屋内，但是能明显看出门被拉开一条缝后有短暂停滞，是你用力把门打开走进去的！”

　　警察看着我的眼睛，威压极强。

　　“不要撒谎，你现在是头号嫌疑人。”

　　6

　　“不是我！真不是我啊！”

　　“是我开的门不假，但是我俩之间她是愿意的啊！我真不是同性恋！”

　　“是她更想要，不是我！”

　　我委屈地大叫、解释，警察依然一脸冷漠。

　　警察：“监控是死者一个月前安在自己家门前的，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却在你走后监控就损毁了。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啊！如果是我干的我肯定提前把监控卸下来了！最起码把我进来过的视频删掉吧！”

　　“我们警察是讲证据的。”警察双手交叠，姿态闲适道：

　　“如无意外，你是死者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案发现场，你究竟回了几次？”

　　7

　　“两次，”我说。

　　“但我不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我是最后一个见过杀人凶手的人。”

　　8

　　我对着警察痛心疾首。

　　我没想到602的业主竟然是男的。

　　602的业主身量约莫一米七左右，为了防备我认出他是男的，还特意戴了假发。

　　开门的时候穿着身轻薄的睡裙，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来。

　　睡裙是丝绸的那种，滑溜溜的，里面是吊带，外面套着个罩衫。

　　他还故意穿了很厚的内衣，打眼一看凹凸有致，

　　一看就是风韵十足。

　　这谁能看出来他是男的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故意勾引我。

　　门口的灯是坏的，他还故意拉紧了窗帘，屋内一点光线都没有。

　　他夹着嗓子，声音和女人没有差别。

　　“小仙女一个人住吗？”我问。

　　他娇滴滴地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回答：

　　“你猜啊~”

　　说着话，他侧过身，给我让出了路，示意我进屋。

　　进了屋，他便施施然躺在床上，和我亲吻爱抚。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栋楼隔音一般，他故意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大，方便他喘息尖叫。

　　他靠在我身上，轻轻地和我说，他喜欢被绑，被打。

　　然后拉开了床边的抽屉，里面是满满的绳索、鞭子，蜡烛……

　　听到这里，对面的警察沉默了，脸色也变了变。

　　他们显然是在男人的家中找到了这些东西，证明我所言非虚。

　　我：“我没撒谎啊！你们进去的话应该能看见的！”

　　“行了行了，继续说。”警察催促道。

　　我缓了缓，继续道：

　　“我发誓，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来没尝试过，但是看在他一再要求的份上，我也就硬着头皮试试看。

　　谁知道他越玩越大，不仅要求我扇他，抽他，骂他，甚至让我拿火烧他。

　　等我累得不行，准备进入正题的时候，突然发现……”

　　我吞了下口水，满脸的恶心。

　　“他是个男的！我一摸才发现，他是用了个假壳子把自己下面遮住了！”

　　发现他其实是个男人，我当时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想到刚才是在和个男人亲嘴，给我恶心得够呛。

　　我和他骂了起来，他还倒打一耙，说：“我就是浪，怎么了？”

　　“你不想要吗？”

　　“那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一激动，上去揪住他的假发，一把扯掉了。

　　他的假发粘得很牢，被我狠狠一拽，耷拉了一半，另一半还贴在头上。

　　但他毕竟浪荡，被我推了一把反而更兴奋了，披头散发地像个疯子，死活要我继续。

　　那我能同意吗！我就走了……

　　听了我的话，警察及其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桌子。

　　“不要避重就轻！我们检查过，死者身上的殴打伤非常严重。”

　　我：“他就喜欢被打啊……”

　　警察：“你觉得我们的法医都傻，分不清楚什么是反抗伤？”

　　“我们后来是发生了点肢体冲突……”我嗫嚅道。

　　“可是大部分的伤都是之前的！是他让我打的！！他越是被打越有反应！你们警察应该能检查出来，床单衣服上都是他……”

　　年长的警察也忍不住皱起眉，打断道：“行了行了，说正事！”

　　虽然两人表情还算严肃，但我总觉得他们在憋着笑。

　　好吧，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也觉得这件事确实吸睛又好笑。

　　如果在网上看到这样的帖子我一定会点进去。

　　只是这次倒霉的苦主变成了我本人。

　　寸头警察看着我的眼睛，表情严肃了下来，

　　“你是怎么看到杀人凶手的？”

　　那个年长的警察拍了寸头警察的肩膀，看表情似乎对我失去了耐心。

　　“先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我一开始隐瞒你们，是因为我害怕.”

　　“这不是理由，”年长警察道。

　　“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吗？”

　　“杨晓，你为什么要假装高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