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司碰到两个蠢货。

　　我头疼地把张雅叫到办公室。

　　苦口婆心说不听。

　　被我训斥后她还当着员工面扯掉工牌罢工。

　　“别仗着资历老就倚老卖老。”

　　“我爹地从小教育我，不要被虚荣心腐蚀，我接地气怎么了，要真想签合同还在乎这一顿饭。”

　　我深吸口气，实在忍不了。

　　抬手呼她一个大逼斗。

　　“那你爹地有没有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这人向来随和。

　　头一次在公司发这么大火。

　　想帮“集团千金”说好话的人全都噤了声。

　　张雅见孤立无援，顶着略微红肿的脸放软态度。

　　“周姐我向你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对我道歉有个屁用。

　　为了让她长记性，我让她拎着礼盒去求被她得罪的领导。

　　到她嘴里又变了一种说辞。

　　“上司为了业绩让我去潜规则。”

　　有这张嘴……来我们公司算是屈才。

　　3

　　公司即将召开新品发布会。

　　我没空管她。

　　发布会当天，我融合现在年轻人流行的脱口秀对产品设计介绍。

　　此视频一出爆红网络，产品直接秒空。

　　【没想到当初非主流的是90后，现在引领潮流的还是她们】

　　【短短2分钟爆了10多个梗，赔钱，人在医院，下巴笑脱臼】

　　闺蜜打来电话：“周周，公司有你我太安心了，我跟我爸说，今年给你涨一倍工资。”

　　我也很高兴，人生中熬了十天通宵写出的稿子，反响这么好。

　　可惜偏偏有人不想你高兴。

　　我没想到张雅将我说的话断章取义发到网上。

　　开了一宿庆功宴，早上我没被闹铃吵醒反被电话吵醒。

　　同事提醒：“周姐出事了，快看手机。”

　　我点进名为某公司实习生疑似被高管威胁抢功劳视频链接。

　　“你觉得被我们开除还有哪个公司敢要你。”

　　我说话的声音配上张雅一身洁白连衣裙坐在床上的视频。

　　视频背景是巨型鱼缸，里面游动的海豚似在配合她，还努力冲镜头吐泡泡。

　　明眼人一眼认出，是价值8000多一晚的海洋主题套房。

　　张雅眼眶微红，看上去弱小无助。

　　她面前散落的纸被打码：“功劳被抢，出事背锅。”

　　“第一次经历人性的恶，这就是打工底层现状吗。”

　　4

　　这一问。

　　直戳网友肺子，引得不少共鸣。

　　【哪个不长眼，抢功劳抢到总裁千金头上，我要是这个倒霉上司，连夜交辞呈滚蛋】

　　【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

　　【楼上说小偷上司是这条吧“搞笑女当销售经理后短短2分钟爆了10多个梗”】

　　我点开那条指路视频，正是我筹备许久火爆全网的产品官宣发言。

　　【我当时就说，大公司高层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活的本子，原来又是占为己有】

　　【天啊，00后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要被90后小偷偷功劳】

　　【果然人不可貌相，能爬到大公司经理位置上，哪有几个手段不脏的】

　　有几个反对评价很快被压下去。

　　张雅不嫌事大置顶自己评论。

　　“成长就是有什么问题要自己解决。”

　　“虽然我只是她的助理，但也没想碰大佬蛋糕，大家不要过分关注。”

　　她当然不想碰蛋糕，她想我死。

　　随着这段视频。

　　之前卖出的产品全都被退款。

　　危机公关正想办法解决。

　　退掉的物品又重新一扫而空。

　　只不过，这次多了备注。

　　【支持雅雅公主，恳请公司开除这位小偷员工，否则我们继续退款】

　　总经理把我请到办公室。

　　了解部分事实的同事们全都用同情的眼光目送我。

　　我敲开门，一堆文件朝着脑袋砸过来。

　　上班很辛苦，还要每天配合傻逼上司表演顶头接文件。

　　“你抢谁功劳不好，你抢张雅的，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齐强的话让我诧异。

　　她什么身份？

　　母亲病重，父亲另娶后妈，而她整天除了当笨蛋美人，连打个文件都能被A4纸割破手指什么都不会。

　　别人误会也就算了，他不应该误会，因为他见过老总女儿的。

　　“总经理，公司人员录用，无论是实习生还是正式员工都会做背景调查，张雅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齐强一怔，随后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上头安排人，会明着告诉你？”

　　“平时你签业务用的那些腌臜手段我也就不说了，这次赶紧和张雅道歉，想办法让她删除视频。”

　　“道歉？”

　　齐强白了我一眼：“不然呢，等着她向你道歉吗。”

　　5

　　人在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

　　我现在只想看看这位被公司百万年薪聘请来的总经理，脑袋里的水有没有公司门口立着的鱼缸里面的多。

　　“齐总，在你眼里，我签的那些合同和客户的每笔交易，都是非法获得的吗？”

　　齐强一挑眉，眼底掩盖不住嘲讽：“你一个女人怎么坐到销售经理这个位置还用我帮你回忆？”

　　“张雅这个人你得罪不起，想继续在公司混，多舔着她点，做错什么都想着给她兜底。”

　　怕我多疑连忙又说：“被金钱堆出来的千金单纯，多说点好听的什么都有了。”

　　我想说，被钱堆出来的千金，不会像她这么不长脑子。

　　整天跟个暴发户，打扮花枝招展。

　　就连上班穿的衣服背的包都跟模特走秀，一天换一样。

　　出了办公室，我点开张雅拥有几十万粉丝的账号。

　　来公司以前，她发的都是一些学校日常。

　　不温不火，最多的是一条披发在高校门口热舞的视频，衣着朴素，清纯可人，但也只有上千赞。

　　直到来公司后。

　　第一条视频就小爆一波，高达10w+点赞。

　　我们开会的矿泉水被她换成蜜雪冰城。

　　枯燥的工作里遇到小惊喜，引得一致好评。

　　就连苟不言笑的老总，也捏着杯子好奇地观察。

　　视频不知道谁拍得恰到好处。

　　少女一身轻奢牌子的工装裙大方得体。

　　歪头对总裁解释，而大佬耐心听着，眉眼淡淡带笑。

　　颇有女儿向爸爸撒娇的氛围。

　　甚至后来越演越烈，上升到张雅是集团千金。

　　那种为了体验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张雅对此并没解释，以一种默认的态度：“嘘！懂的都懂，有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让同事也开始相信。

　　毕竟谁也不能胆大到拿这种事说谎。

　　但又有谁知道，当天会议结束，我就被老总叫过去。

　　本来最终决定开除张雅，但受那条视频的影响，公司产品收益增长，外加舆论。

　　老总最后决定：“看住她，实习期一到就以不适合为由辞退。”

　　眼看实习期就剩最后一个月。

　　前段时间，我偶然见过张雅在医院卧床的母亲。

　　一个与张雅七分像却被病魔摧残的可怜人。

　　我同情了张雅。

　　还打算劝老总留下她，我好好规劝。

　　但现在什么留下来？

　　我只想她收拾包袱有多远滚多远。

　　6

　　找到张雅时，她正在专属于助理的工位上准备涂手指甲。

　　防止甲油迸溅到衣服，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块塑料垫在衣服上。

　　刷着视频下方评论，一边抹指甲油。

　　再看其他同事穿着整齐工装，低头苦干工作。

　　只有她一身白色包臀裙像万片绿叶中一朵圣洁白莲，妥妥显眼包。

　　看到张雅那么小心那身衣服，我想到之前朋友逛商场跟我说的事情。

　　本来我想和她当着员工的面视频的事。

　　但现在，我盯着那身昂贵的白裙，改变了主意。

　　走到她旁边，我故作无意撞了下她的椅子。

　　张雅红指甲油杵到白色袖口，她看都没看直接大叫：“你走路是不是不长眼睛，知不知道这件衣服多钱。”

　　“周……姐？”

　　看清是我后，快速转变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周姐你是不是纯心要报复我，我这件衣服是名奢。”

　　确实是一个轻奢里的新款。

　　按理说像张雅这种刚入职场的小白不可能入手。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张雅刚才的喊叫，已经吸引大片同事的目光。

　　一听到她质问我，一下子联想到她发的视频，几乎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停下手里工作，朝这边看好戏。

　　张雅不会以为就她会装无辜吧？

　　我抽出她身旁的纸。

　　快速擦拭她袖口。

　　“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上班时候涂指甲，我还以为你在那剪辑视频，毕竟……公司的运作离不开你的搬弄是非。”

　　7

　　张雅见我直接挑破，笑容僵在脸上。

　　“周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那个视频是我模仿别人拍的段子，并没说你。”

　　“我也没想到会给公司带来这么大影响。”

　　笑死。

　　你问问看戏的同事信不信你的鬼话。

　　“你是老总女儿，我呢，就是个打工的，别说拿我们当素材，就算挂网上骂我，我必须配合，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倒是你的衣服，我真不是故意的。”

　　衣服被我越擦越花。

　　张雅急地推开我：“别擦了，你直接赔我钱就行。”

　　我借她的力气轻轻撞上桌角。

　　“周姐”旁边的同事连忙扶住我。

　　张雅错愕：“我没用力，她装的。”

　　我捂着并不怎么疼的腰对同事摆摆手：“我不疼，打工人命贱，只是这衣服……”

　　张雅没想到我会整这么一出，有点慌了。

　　“我这衣服五万，你直接赔我钱就行。”

　　说着还掏出二维码，生怕我不给。

　　许是打工人对资本家天生的仇恨。

　　当张雅披上总裁“千金”的外皮，先是在网上搬弄是非，又张口要钱。

　　这个行为，惹了众怒。

　　一名老员工忍不住低声说：【连道歉都不道，着急要钱，这就是资本家养出来的小姐吗】

　　【那么点的污渍，洗洗就掉了，不至于换新的吧】

　　【我早就想说了，别人都穿工服，只有她穿这么贵的衣服来上班，大小姐就是不一样】

　　【周姐熬了十多天，我陪她看脱口秀都快看吐了，大家有目共睹，瞧瞧现在都被网上骂成什么样】

　　议论声快要盖不住，张雅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这不够。

　　我趁着她没防备，扒开她的衣领：“我一会正好有时间，我看看什么牌子，我直接去商场给你买一件。”

　　“不用。”

　　她拒绝躲开，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