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垂着头,不敢说话。
以为此刻自家少主的躁怒是缘于自己不力,连一个小丫头都制服不了,反倒被咬了一口。
夜已深,少主把昔日的禁闭殿给了那丫头,此刻从禁闭殿中出来后就是这副样子。他许久都没见过的样子。
沉默,沉寂,修长的手指玩弄着一枚酒杯,目光虽涣散,却凝在某处不动。
罗毅自小跟在他身边,知道这是他极怒时才有的状态。
“少主,容我去杀了她!”
他擅自决定,也自信猜得中少主心思。却将走到门口,便被冷冷地喊住:
“我是白清明。太元门掌门。”
回头,白清明目光幽寒,不怒而威。
薄唇勾起,笑得很是嘲弄:“以后再听到少主二字,我便割下你的舌头,喂狗。”
明明是如此残暴的威胁,却在白清明说来如此漫不经心。
罗毅不敢再接他的眼神,道了声是便退下。
走出几步远,他突然顿住。
胸中的怒火和委屈终于被他放任出来,罗毅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偏殿,掉转了脚步。
闾丘若还没睡,她欣喜得睡不着。一遍遍伸手抚摸这曾经的禁闭殿,尤其是那厚重的大门,上锁的地方已经斑驳,曾经就是在这里,她和白清明日日隔门对谈,定下终生。
抚上那斑驳印记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轻轻地将门支开一个缝,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男人正背对着她,面向一个高硕的男子。
的确是罗毅。
罗毅不是这人的对手,然而这人也并未要至他死地。刚才明明有许多招他都可以拿走他的命,然而最后,他只是将一枚苦涩的丹药喂给了自己,胸口被有力的手指点了两下,就这么咽了下去。
俞冷初此刻面向着他,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唯有那墨黑的眸子透出一股教人觉得不自量力的从容。
“你若想活着,就不要把今晚和我相遇的事说出,更不可再对那殿中少女动任何杀心。”
罗毅咬牙冷笑:“你要让我怎么活?”
俞冷初淡淡横眉:“每日我都会放一粒解药在这池塘树下。但若你动了什么心思,这池塘,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你究竟是谁!”
“哦?”俞冷初难得地笑了一下,笑容挑在白皙的面庞上,幽魅而寡淡:“我是谁?你见过我么?”
罗毅瞬间懂了,那药已在他体中发效,一丝一缕地抽着他的力气。他从未被投过这种毒,面前男子又是如此从容平静,令他心中莫名生畏。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见过你。”
俞冷初满意地开合眼皮:“多谢。”
放走罗毅后,他才豁然看到背后那偏殿的门已支开一个小缝,身影震了震,立刻背过身。
然而闾丘若已走了出来。
“清明哥哥?”
一道试探的呼喊让他顿住。
闾丘若皱起眉,语气间又难掩欣喜:“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收了脚步,却还是背对着她。
心中百感交集,却让他克制得纹丝不动。
俞冷初刻意捏了捏自己的声音,答到:“来回答你白天的问题。”
“嗯?”闾丘若走到他身后两步远的时候便不动了,饶有兴趣地追问:“什么问题?”
“带黄花的诗句。”他淡淡答,不由得仰头看着夜空。
不知道此刻身后的少女是什么表情,理智告诉他他该走了。
但他就是动不了。
清明哥哥,这四个字是冲他而来。终于,冲他而来。
“离愁不管人漂泊,年年孤负黄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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