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她龇牙咧嘴终于吐出这句。

　　我差点笑出声。

　　不愧是你啊，妈妈，恋爱脑思维果然与常人不能相提并论！

　　我爸确实挺疼你的，不过是物理让你疼罢了。

　　企业级理解！

　　当天晚上，妈妈顶着一脸的伤哼着歌进了浴室。

　　出来时，穿上了丝质睡裙，对着电视前爸爸温柔道：

　　「老公，今天别去打牌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抛开恋爱脑不谈，妈妈的外在条件确实挺优秀的。

　　白皙的皮肤，优美的身段，漂亮的脸蛋。

　　实在与村里其他女人不是一个频道的。

　　所以爸爸总喜欢对外呵斥她，彰显有本事的男子汉形象。

　　他一把抱起妈妈往里屋走去：

　　「好！早该再给我生个儿子了！」

　　上一世，也是在我八岁时，妈妈怀上了弟弟。

　　当初她不顾家人反对和爸爸私奔，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村。

　　直到意外怀孕有了我，外公外婆才妥协般地追来要求爸爸给她一个婚礼。

　　彩礼也没要，只图爸爸一家能对她好点。

　　但没想到这种让步在奶奶他们眼里，却变了味。

　　一个不花彩礼就哄骗到手的儿媳，不就是个傻子？

　　谁会对傻子谈尊重？

　　妈妈婚后的日子很不好过。

　　动辄被爸爸打，还要被奶奶各种折磨，挺着大肚子还要干活。

　　村里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妈妈沦为妇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女子要是未来敢倒贴嫁人，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这些指桑骂槐的话，落到妈妈耳朵里变成了挑衅。

　　她自信笃定，只要生了儿子，她的地位就会大不一样。

　　「呸！生不出儿子你也只能靠卖女儿做发财梦了，有什么脸在这蛐蛐别人！」

　　妈妈逮住妇女的痛处回击。

　　她笃定自己怀的是儿子，所以如此理直气壮。

　　直到生下了我，梦想幻灭。

　　「哦呦呦，是谁生不出儿子啊？」

　　妇女们当面嘲讽，惹得妈妈羞怒万分。

　　5.

　　没能给爸爸生个儿子，是妈妈心头最大的刺。

　　奶奶在她坐月子第一天就骂骂咧咧，把亲友送来的补品都据为己有。

　　爸爸更是直接消失，直到半个月后才回家。

　　「老公，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一定会为你生个大胖小子！」

　　不等爸爸开口，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负荆请罪。

　　这一世，我怕是还会有一个弟弟。

　　彻夜难眠，提前替自己计划了一番未来。

　　刚睡着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奶奶又来家里了。

　　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几乎每隔两天就要来家里寻我妈的晦气。

　　不是各种找事，就是号啕泼妇骂街说妈妈让老杨家断了香火。

　　每次都闹到鸡犬不宁，老太婆再给爸爸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污蔑妈妈骂她。

　　我从懂事开始就努力保护妈妈，替她作证，哭着说妈妈没有骂奶奶。

　　「她还是个孩子，她能撒谎吗？！」

　　我妈颇有一种此生分明，沉冤昭雪的破碎感。

　　但这次，我不帮她，又会如何呢？

　　我很期待。

　　「没用的东西，你看看谁家儿媳妇像你一样睡到八点才起床？！」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儿子的？」

　　妈妈被骂得脸色一变，然后低声道：

　　「妈，我昨天和松柏睡得比较晚，他还没醒呢。」

　　我理解，恋爱脑层面来看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小点声，别吵醒我的亲亲好老公。

　　但到了恶婆婆耳中，这话可就完全变味了。

　　【死了老汉的糟老婆子，你没觉睡真活该！非要大早上跑来找我的晦气，你就不怕吵醒我老公吗？】

　　果然，奶奶的阅读理解跟我设想得一样。

　　她气得脸都涨成了紫色，破口大骂：

　　「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睡那么多觉有什么用？！外面公鸡都打了一个小时的鸣了你听不见？」

　　妈妈一脸委屈：

　　「妈，您这样骂我有点过分了吧？」

　　「再顶一句嘴，我不仅骂你，还抽你信不信？」

　　爸爸倚着门框冷冷地开口。

　　6.

　　我爸这人，除了性格暴戾爱好赌博抽烟喝酒之外，还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愚孝。

　　所以妈妈和奶奶对上从来只有自讨苦吃的份。

　　眼看爸爸又在暴怒边缘，她小心翼翼赔笑：

　　「老公，我没有顶嘴，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就溜去了厨房，不忘拽上我。

　　哼，上一世也是这样，受了气喜欢拽我去厨房撒气。

　　这次，敢动我试试看。

　　果然，她一到厨房就换上了狰狞憋屈的表情：

　　「你是哑巴了吗？昨天今天都不帮我说话，我生你有什么用！」

　　说着，她伸手就想拧我胳膊。

　　还没挨到我，我就干嚎了起来。

　　「啊！妈妈，你骂奶奶干嘛打我啊，我又没做错啊啊啊！」

　　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还不等捂嘴，奶奶就冲了进来。

　　「好啊你个王雅琴，你果然又在背后骂我！」

　　「妈，我没有……」

　　不等妈妈辩解，奶奶已经发挥自己非物质文化遗产那套——坐地嚎啕：

　　「哎嗨哟，造反啦！儿媳妇犯懒顶嘴还在背后骂我，真是不孝啊！小心天打雷劈啊——」

　　爸爸闻言像只牛犊一样冲了进来一脚踹倒了妈妈。

　　「老公，我真的没有……真真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我红着眼圈惊恐地抱着胳膊低声道：

　　「妈妈，你骂奶奶的时候为什么总喜欢打我，拿我撒气？是不是你想打奶奶又不敢，所以……」

　　抽噎着说不下去了。

　　奶奶闻言嚎的更厉害了，逼着我爸要跟妈妈离婚。

　　「敢在背后骂我，还想打我，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我下毒啊！」

　　爸爸更是愤怒，对着妈妈拳打脚踢，骂着要离婚。

　　妈妈捂着头绝望地蜷缩在地上，不断哀求。

　　我心底冷笑一声。

　　才两次你就受不了了？别急啊，妈妈。

　　一会我就让你哭着从这个家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