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东部基地,得穿过城郊的一小片山林,再绕道上高速公路。
没有了重工业的污染,自然环境也在渐渐好转。眼下夜阑人静,月朗星稀,若不是树丛中偶尔会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嘶吼声,倒是适合约会漫步。
而我无奈地斜睨了眼右后方——我的“约会对象”被一丛灌木挡住了。
慕屿之大概属于最笨拙的那一类丧尸,既弯不了腰,又抬不高腿,还在不厌其烦地与灌木丛作斗争。
因为人口密度的关系,野外的丧尸相对要少一些,但危险系数并不低。
这里不仅有异变的野兽,也有……人。
没有了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有些人彻底释放了天性,潜藏在郊野,比丧尸更狡猾,比野兽更凶残。
我今天就很不走运地遇到了一个这样的恶徒。
男人的眼里冒着饥渴的绿光,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两个月没见到活的女人了,真香啊……”
他是“捕食者”中最凶残的那一个,我曾经在基地公告栏上看到过他的追杀令。
男人根本不理会我的警告,扑上来想抓我。
长期的野外生活让这个“捕食者”的力量和敏捷度都有了大幅的提升,我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我砍伤了他的肩,但最后刀还是被男人夺走。
我被他按倒在地上。
男人兴奋地喘着粗气,手却停留在腰间破破烂烂的皮带上,笑容凝固在狰狞的脸庞。
有血从他心口滴落下来。
慕屿之修长的指尖穿透了男人的胸膛。
他的手掌径自扯了一把内脏出来,然后背对着我默默地走到一边。
我赶紧一脚踹开男人的尸体,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滚出了几块黑色肉干。
我终于知道两个月前被这个变态遇见的女人是什么下场,胃里一阵泛酸,却早已吐不出来。
空旷的山林里,慕屿之低低咀嚼吞咽的声音愈发明显。我不仅不害怕,心底还隐隐觉得有一丝痛快。
大概我也有点不正常了。
这个该死的变态!这个该死的末世!
我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唯一熟悉的,只剩下这个死去了很久,连一眼都不看我,却又总是在一旁默默守着我的前男友。
“慕屿之,我去找过你的。可是你们研究所那片区域全被军方封控了,教授也上了直升机,我没有找到你。”
“我在屋里等了你两天才决定离开。”
“我真的好累啊,你要是还活着,能和我说说话,该有多好?”
我喃喃自语说了那么多,慕屿之像个提线木偶似地站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一个字没有。
见我低落地准备离开,慕屿之大概是以为自己做错事惹我生了气,瑟缩着将血淋淋的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几下,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好像十分害怕被我抛弃。
我叹了口气,决定带着他一起上路。
虽然会面临很多麻烦,但目前来看这是利大于弊的选择。
毕竟慕屿之暂时没有伤害我,还能保护我。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他。
……
高速公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一长串汽车,至少堵了好几公里。
还有身上带着干涸血迹的丧尸在车厢里或是像阿杜一样在车底休憩。
这是去东部基地最短也最安全的一条路,我得在不堵的地方找辆车。可是要安全穿过这里,必须得中午走。
我将宽大的长款羽绒服罩在慕屿之的身上,给他带上帽子拉上拉链,只留出一双茫然的红眼,又把秋装撕成两半,裹住了他破破烂烂的双脚。
我推着他在阳光下试了试,这次没有冒烟。
我松了口气,找了辆勉强还能用的自行车:“慕屿之,那一次去骑游我的车坏了,你载着我骑了20公里。现在换我载你了。”
他个子高,蜷着腿像粽子一样被我绑在后座上,虽然乖乖地坐着,眼中却透着点小小的委屈。
“你老实点啊,不要突然把头伸过来咬我一口,”我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出发!”
轮胎有点瘪,承载着两个成年人“吱呀吱呀”艰难地转动前行。
运气不错,在尚有余晖的时候,我找到了一辆还有汽油的越野车。
末世里幸存的大部分人都学会了私接电线打火的技能,我将慕屿之转移到副驾驶上,心情很好地对他念叨:“你以前说拿到奖金就给我订这款车的,现在好了,一分钱都不用花随便开。”
我俯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给他系上安全带,只觉慕屿之本就僵硬的身体陡然一绷。
可他的双眼分明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车辆一路畅通前行,我遇到了一支也是去东部基地的车队,领头的人邀请我与他们一起走。
这支队伍里有十多个精悍的年轻男女,还有神情和善的老人和嘻嘻哈哈的小孩。跟着他们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我看着身旁裹得严严实实的慕屿之,沉默了一瞬,还是婉言拒绝。
我抛不下他,也不能害了别人。
车队也不强求,还好心留给我一袋大米和一包野果。
汁水充盈在唇齿之间,将心里多日的阴霾渐渐驱散。
“慕屿之,看,就算是身处地狱,也总有那么一点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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