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沉着脸，正要开口。

　　温景然的手机忽然响了。

　　“忱月，你那边还好吧？我这会儿在姜莱这儿，她没什么大事。”

　　“肚子痛？你别慌，我这会儿过去看看。”

　　电话挂断。

　　温景然眼里的慌乱重现。

　　原本放在桌边的饭盒被提起。

　　“忱月也在这家医院，她那边就小可一个孩子在守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他转身离开。

　　根本不等我回答。

　　原来，那顿饭也不是拿给我的。

　　温景然去了很久。

　　丝毫不理会我这边也根本没有人在照顾。

　　我自己点好了外卖。

　　外卖员贴心地送到了病房内。

　　见我一个人重伤在床，还帮我打开了袋子，倒进了碗里。

　　外卖员很忙，后面还有好几单要派送。

　　没等我感谢掏小费给他，就转身离开。

　　原来，有温景然和没温景然，也没什么差别。

　　住院的一个星期里。

　　温景然来医院的次数不算少。

　　但在我的病房内，却总是不超过五分钟。

　　就会有一通电话，像是定时闹钟一般，把他叫走。

　　不是孟忱月，就是她的儿子小可。

　　然后温景然就会一脸无奈宠溺的样子，开口和我解释再离开。

　　这次，依旧如此。

　　“嗯，去吧。”

　　我平静地开了口。

　　可温景然那边却矗立在原地，迟迟未走出去。

　　没听到关门声，我缓缓抬起头。

　　正对上他怔愣迟疑的眼神。

　　随后，他故作轻松地开口替自己辩解。

　　“她们孤儿寡母的，住院也没个人帮衬，多年好友，我是实在看不过去，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不会无理取闹就好。”

　　我淡淡点头，“不会”。

　　这段时日，我想清楚了很多，也看清楚了很多。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温景然而停滞不前。

　　既然如此。

　　即便从前的温景然再好。

　　我也不要了。

　　3

　　我和温景然原本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为了他，我选择了辞职。

　　那一年，温景然节节高升。

　　他将我圈在怀里，用最温柔的情话，劝说我不要出去工作了。

　　留在家里，不受风吹雨打，只需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就好。

　　温景然胃不好。

　　是早几年留下的胃病。

　　为了养好他的胃。

　　我特地学了很多养胃的膳食。

　　制定规划了专适用于他的食谱。

　　一日三餐，都是我做好趁热跑去送给他吃。

　　可有一天，晚归的他被送到了急诊。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

　　温景然一直有个深藏于心的白月光。

　　他的胃病，之所以再次复发。

　　是因为她的白月光结婚了。

　　我愤然不解，大声责问温景然是否将我当成了他白月光的替代品。

　　那是我们确立关系后，吵得最狠的一次架。

　　他躺在床上，手边的桌子上，放着我于心不忍为他熬的粥。

　　“她已经结婚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姜莱，你别闹了。”

　　是啊，他的白月光已经结婚了。

　　他们还能有什么结果？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两个白月光？

　　我这么安慰自己。

　　一边安慰，一边小心观察。

　　直到发现温景然真的没有任何出格动作后。

　　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可白月光到底是白月光。

　　即便站着不动，只需一眼。

　　温景然便能相隔千里，将人接回。

　　而我，苦心经营的一切，瞬间便能分崩离析。

　　我出院了，没有告诉温景然。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

　　便是打电话联系了我之前的上司陈姐。

　　其实不久前，我就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她辞职了。

　　现在人在海城，和朋友一起创办了公司，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姜莱，为了一个男人，遮盖自己的才华，你甘心吗？”

　　“从前的你，可不比温景然差。”

　　我望着床头的结婚照。

　　温景然一脸严肃的表情，和我笑意盈盈的样子。

　　形成了鲜明对比，怎么从前我没有发现呢？

　　一时之间，只觉得讽刺。

　　“陈姐，我答应你。”

　　“太好了姜莱，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的！”

　　和陈姐聊了一会儿后，我挂断电话。

　　起身回屋收拾行李。

　　可我刚上楼。

　　大门指纹解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还没等我出去查看。

　　我便听见了孟忱月的声音。

　　“景然，真是给你添麻烦了，都怪小可，吵着闹着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妈妈，你怎么只说我？你难道不想吃景然爸爸做的番茄土豆牛腩吗！”

　　“做，都做，只要我们小可喜欢吃，景然爸爸都给你做！”

　　“嘿嘿，妈妈听见了没？”

　　我靠近门边。

　　半晌，传来孟忱月无奈又幸福的声音，“景然，你会宠坏小可的。”

　　温景然爽朗一笑。

　　“孩子就是要拿来宠的，再说了，我的儿子，我不宠谁宠？”

　　我嗤笑出声。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出一个口子，再被无限拉扯放大。

　　和温景然结婚后一年。

　　我想要个属于我们两个的爱情结晶。

　　可温景然却拒绝了。

　　他说，他要当丁克。

　　4

　　他不喜欢小孩，觉得小孩只是我们未来幸福生活的累赘附属品。

　　有了孩子，我们就会没了自我。

　　当时的他，说得天花乱坠，说得有多么义正词严。

　　现在的他，争抢着要给白月光的儿子当爸的样子就有多下贱。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放在了我的身上。

　　温景然的惊诧渐渐转换成局促不安。

　　孟忱月则是一脸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姜莱，你怎么出院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好叫我去医院接你。”

　　我淡淡开口，“你忙，不是连送饭的时间都没吗？又怎么会有空接我。”

　　在医院的这几天。

　　我频繁点外卖的样子，被医生护士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你这也算小月子，怎么能天天吃外卖呢？你老公在哪儿？怎么做人丈夫的！”

　　老公？

　　我老公恐怕此时正在家赶着给他的白月光做番茄土豆牛腩。

　　给他白月光的儿子做糖醋排骨。

　　温景然当众被我的话拂了面子。

　　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孟忱月看在眼里，出来打圆场。

　　“都怪我和小可了，姜莱姐，你好点了吗？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害你丢了孩子，你肯定很怨恨我对不对？是我的错，你要打要怪就冲我来吧，就是请你别把气撒在景然身上。”

　　“更千万不要因为我，惹得你们夫妻俩冷战生气。”

　　她说着说着，哭出声来。

　　温景然看在眼里，也疼在眼里。

　　瞬间不顾我在场，大手揽在孟忱月的肩上。

　　“忱月，你别哭，那孩子我和姜莱本来就没打算要，要不是姜莱她自己买了“三无”产品，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漏网之鱼存在。”

　　“车祸的事，你别放心上了，这也不是你想的，好在你和小可都没事，就当一个插曲，忘了吧。”

　　我原以为，对温景然死心了。

　　便不会再被他的话给中伤。

　　可当他一次次地提起那个无缘的孩子时。

　　那般冷漠、无情。

　　就好似那不是一个和他有关，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一般。

　　我紧攥起了拳。

　　张开嘴，刚要讲话。

　　孟忱月眼含热泪，朝我深看一眼。

　　“姜莱现在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们，小可，和你景然爸爸说再见，我们不能再打搅他们了。”

　　小可站在温景然身后。

　　一脸委屈，学着孟忱月的样子。

　　拉扯着温景然的衣摆。

　　“景然爸爸，小可好舍不得你，但是妈妈说了，小可不能惹姜莱阿姨生气，不然景然爸爸会很为难的，小可要乖，小可不能让景然爸爸为难。”

　　温景然压抑的情绪，在看到他们二人委屈的表情时瞬间爆发。

　　那就好像，我才是那个肇事者，孟忱月才是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够了！姜莱，你有什么怒火都朝我身上发，别欺负忱月和孩子！”

　　我一直攥紧的拳，忽然间，就松散开了。

　　“没什么不满，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饭。”

　　我拿着手提包和大衣，转身出了门。

　　我叫了网约车。

　　站在外面等待的十分钟里。

　　温景然一步也没有跟出来。

　　不过无所谓了。

　　我已经决定，不站在原地等待了。

　　坐在出租车内。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鬼使神差，我按下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