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谁不知道我爱顾廷初爱到发疯,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惜放弃自己的脸面,死缠烂打求来了和他的婚约。
顾廷初是天之骄子,是海城所有世家公子的楷模,沉稳内敛。
唯一的污点就是被我宋大小姐给看上了。
我的纠缠不休让他成为海城世家里的笑柄,可他的教养让他对我一再忍让,叫我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五年未见,他变得更加内敛,整个人透着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势头,往那一坐,无端生出一股叫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我心头一颤。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道。
宋南玦走了进来:「廷初,当初他那么害安安,还没给你赔罪呢,我怎么会让她过得那么舒坦,人一接回来就给你弄过来了。」
我被他推到了包厢中央,数不清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这些曾经跟我交好的,抢着巴结我的人,此刻都面带恶意,等着看我的笑话。
「什么?这是宋南声?」
「怎么变得这么难看了,又土又丑。」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之前不过是用钱堆出来的体面,被打回原形了呗!」
顾廷初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大好的日子,让她来干什么,坏了大家的兴致吗?」
「就是啊,怕不是又想对着顾少死缠烂打,也不知道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个儿配不配!」
「顾少和陈以安才是天生一对儿,你这乞丐一样的女人又想插足别人的感情吗?」
我眼眶发酸。
明明我和他才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为何到头来反倒成了我插足他们?
只不过我清楚明白,曾经的我有多么众星捧月,现在就有多么孤立无援,狼狈不堪。
「说啊!」宋南玦声音里含着快意。
我缓缓上前,跪在了顾廷初面前。
「对不起,从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肖想您,纠缠您,给您造成了困扰,顾少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这一次吧。」
顾廷初有些诧异,目光审视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对我转了性子这件事很是惊讶,本以为我会撒娇,会使性子,没想到乖顺得有些不像话了。
他嗤笑一声:「只有这些吗?」
我一愣,口中有些发苦。
我有些艰涩地开口:「还有……还有陈小姐,我今后也会离她远远的,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我实在太怕了,怕他们再把我送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经受那些惨无人道的虐待。
顾廷初冷哼一声:「知道就好,还怕你不承认,没想到学乖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再敢有小动作,宋家也护不住你。」
我浑身一激灵,低下头道:「我不敢了。」
宋家。
宋家不帮着陈以安挤兑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会护着我。
可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四周都是嘲讽的声音,但我恍若未闻。
顾廷初玩味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垂着眼淡淡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祝您和陈小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也放过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都已经顺着他们想听的话说了,可顾廷初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沉着脸,像是压抑着怒气:「那还不赶紧滚!」
宋南玦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可碍于顾廷初的怒火,他还是把我给拽走了。
我倚靠在车窗上,心中一阵酸楚。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的呢?
好像我一切的悲剧,都是从陈以安来到宋家开始的。
3
高中那年,我遇见了被校园霸凌的陈以安。
彼时我还是那个鲜艳明媚的宋家大小姐,出手救下她后,将她带回了家。
陈以安看着豪车别墅,眼中渐渐发光。
我以为那是善意与感激。
可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明晃晃的算计和贪婪。
我和陈以安成为朋友之后,时常去她家里玩。
那个低矮破旧的筒子楼,和一对和蔼温柔的夫妻,也曾带给我数不清的快乐和温暖。
只是这一切都在那个冬天灰飞烟灭。
刺鼻的味道涌进鼻腔,硬生生把我呛醒。
我晕头转向地推开门,陈以安早已不见了踪影,可昏倒在客厅里的陈家夫妇却让我心中发慌。
我想将瘫倒在地的两人拖出门去,可不正常的眩晕让我的双手和双腿不听使唤。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一股大力将我推出了门外。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女人被火光吞噬的脸。
4
车窗外有雪花飘落,和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一样,冰冷而肃然。
车停在别墅门外。
「你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让你进去你再进去。」
我愣在了原地,可在看到宋南玦脸上的表情时便明白了一切。
看来是陈以安回来了。
宋南玦见我不出声,眉头紧皱,厌恶道:「你毁了安安的家,又毁了她的清白,这点苦都吃不得?看来还是没长记性!」
我浑身一颤,想起了那五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忙不迭连连点头。
宋南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门。
我裹紧单薄的外衣,瑟瑟发抖地蹲在门口。
门那边隐约传来欢笑声。
我心中寒意更甚。
他们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而我瑟缩在别人的屋檐下,宛如一个流离失所的外人。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呢?
5
当年那场意外让我昏迷了半年。
醒来后,所有人都说是我胡闹点燃了煤气,害死了陈以安的父母。
宋家人出于愧疚,将陈以安接回了家,如珠如宝地宠着。
睁开眼后,床边坐着的只有护工。
第二天,我看到姗姗来迟,面色冷淡的宋家人,和被宋南玦紧紧牵在身边的陈以安时,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听说那天是陈以安的生日,所有人都在忙着庆祝宋家养女的生日,我这个亲女儿反倒被晾在了一边。
陈以安怯生生地躲在了宋南玦身边,后者则一脸防备地将她护在身后。
我不明白,从小将我宠上天的哥哥为什么要像看仇人一样看我。
之后的日子里,我慢慢从其他人口中拼凑出了那段我不曾参与的空白。
据陈以安所说,那天她的父母早早歇下了,而我闹着要吃炸鸡,打开了煤气,让她去买回来做给我吃。
可她还没到家,就听见一声巨响,之后便是一片火海。
怪不得父母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就连从前和我关系最好的哥哥也变得十分冷漠。
原来以为是我害死了她的父母。
陈以安用了半年的时间就俘获了我家人和朋友们的心,让我变得孤立无援,成了害朋友家破人亡的罪人。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但没人听我的解释,他们那么相信陈以安,以至于我的辩解落在他们耳朵里,都成了心虚的狡辩。
「宋南声,我从前只觉得你是任性,可现在看来,你不光恶劣,你还恶毒!」
「从前霸凌安安的那些人里也有你的一份吧,假装好心地给自己博取名声,随意操纵别人的人生很好玩吗?」
我拼命否认宋南玦的指控,站在他身后的陈以安却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俨然一副默认的姿态。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是故意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开始变得敏感,这正中陈以安的下怀。
她利用我的喜怒无常,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我却变成了一个嫉妒成性,欺凌弱小的恶女,彻底坐实了霸凌的罪名。
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了陈以安约我去河边的消息。
换作平时,我一定不敢不去。
可那天我实在烧得厉害,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是被宋南玦一巴掌打醒的。
他红着眼眶,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恨意。
「宋南声,你简直不配做人!」
「你就算再嫉妒安安,也不能找人对她……」
我被拖到了警察局。
几个混混一见到我就指认是我买通的他们,我一头雾水,看着痛苦的母亲和暴怒的父亲,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我看见了靠在顾廷初肩膀上的陈以安。
「我知道声声嫉妒我,可也不能找人毁了我的清白啊!」
「她夺走了我的家人,我只有廷初哥哥了,她连廷初哥哥也要从我身边夺走吗!」
陈以安声声泣血,我看着顾廷初阴沉的面容,脸色变得惨白。
「不是的,我没有……」
陈以安不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嫁祸我。
被强奸的人本该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搞错了人,陈以安自食恶果。
只不过她将错就错,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
他们为了陈以安的名声,没有让我坐牢,而是把我送到了大山里去。
大山里的女人不被当作人。
我被人像牲口一样对待,不分日夜地干活,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累出了一身病。
养父赌输了就会毒打我,我每天身上都没有好皮肉,甚至还想要把我卖去换彩礼。
临走前,顾廷初脸上怒意盎然。
「宋南声,被强奸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我的心中像是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生生地疼。
自己喜欢了八年的人,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用着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我。
可他如何才会知晓,遭遇这一切的本就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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