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你上次去医院是不是根本没有去看。”吴明真的生气了，每一个字像是要咬碎在嘴里。

　　乔牧不以为然想把衣服撩回，手放在衣服上还没往下拉就被吴明“啪”的一下打掉。

　　“我让你放下了吗？总是这样胡闹！”

　　乔牧没辙了，他知道吴明要来真格的了，索性不挣扎了，任其摆弄。

　　吴明仔细查看着乔牧背后的情况，除了上次的大块淤青已经发黑之外，又加了几道新伤口，正往外冒着血，看着格外瘆人。

　　“要不是小徐告诉我，说你到了检查室却根本没进去，我还不知道你这样胡来，差点就听信了你说没事这种鬼话。”

　　吴明一直在乔牧背后絮絮叨叨，边说边用早就准备好的棉布替乔牧擦拭血迹。

　　乔牧有些无语，这个徐海怎么平时看着那么老实，背地里就打起报告，明明让他不要往外说。

　　擦到伤口处，乔牧猛吸一口凉气，手扣着桌面，极力忍着这种火辣辣的痛。

　　“你还知道痛啊，我以为你是什么铜墙铁壁呢！你也别怪小徐，他也是一片好意。”

　　吴明知道乔牧在想什么，先给徐海说着好话。

　　处理干净血迹，吴明又拿出药酒、药还有纱布，他的妻子是在医院当护士的，有空的时候他专门向她学习了怎么处理伤口的方法。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但是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明天你轮休赶紧给我去看。”

　　乔牧“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怎么混过去。

　　不想吴明看穿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又加了句：“我要亲眼看到医生开的单子。”

　　乔牧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看来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借着办公室白亮的灯光，吴明小心翼翼地给乔牧上药，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乔牧稍微抬了点头，正好正对着灯管，刺眼的灯光恍了一下他的眼睛，他抬手挡住光芒。

　　“吴明，你说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乔牧忽然感慨了一句。

　　吴明听到乔牧对他的称呼，手中的动作不停，不温不淡地回答：“有七八年了吧！”

　　乔牧唇角勾起，回想起以前和战友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倒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都这么久了，你的犟脾气可是一点儿也没变，难怪林深时叫我看紧你。”吴明依然在责怪乔牧。

　　当年林深时和吴明是同一个队的，关系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可就在某一年，林深时突然带来了一个年轻小伙说是他的养子，还记得那时候林深时特别高兴，还跟吴明炫耀自己多了个儿子。

　　这个养子就是现在的乔牧，林深时对他就像亲儿子一样，因为他不能经常在家得在队里待命，每个月都给乔牧很多钱当生活费生怕他不够花。原本不怎么回家的人没到轮休就嘀咕着想回家，有空时还给他讲些消防知识，看他感兴趣还专门带他来营地里好几次。

　　乔牧过生日林深时从没有缺席，还记得有一次乔牧过生日，可是那天林深时刚好要回家时，警报响了，没办法他又倒回去执行任务，那次可是油罐工厂着火，火势特别凶猛，足足灭了五个多小时才灭干净。

　　任务一结束，林深时就向队长申请回家，得到批准后身上都没冲干净就火急火燎得就往家的方向冲说是要回家给儿子过生日，马上要过了时间。

　　后来林深时死在了一次民屋起火中，那次林深时格外积极，还没等命令自己先冲了进去。但是被困者和林深时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出来，他们进去找时只看到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吴明当时在屋里闻到了很浓的煤气味，会怀疑两个人都是煤气中毒。

　　两个人被送进医院但因为抢救不及时都死在了病床上。

　　冲进来的乔牧眼圈红着，吴明才知道死的那个女人就是乔牧的妈妈。

　　吴明记得乔牧看着早已没有温度的两具尸体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呆呆地站了很久，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吴明去看乔牧时，乔牧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当消防员。”

　　吴明到现在都还记得，乔牧当时眼睛里的坚毅，和以前的林深时如出一辙。

　　他甚至怀疑乔牧就是林深时的亲生儿子，几次试探性地询问乔牧，他才告诉了他实情。

　　林深时一直都暗恋着乔牧的妈妈，可是始终没勇气说出口，因为乔牧父亲的缘故，乔牧的妈妈对乔牧心存着芥蒂不愿意见他，林深时就把乔牧接回自己家。

　　原来这就是林深时不愿意结婚的原因，吴明恍惚记得以前有热心的人给快三十岁的林深时介绍对象时，林深时总是找借口拒绝，自己一个人却在宿舍里偷偷看姑娘的照片。

　　吴明见过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他们队有个人结婚的前夕说想赶时髦办场单身派对，刚好他和林深时都休假就被邀请了去。

　　也就是那一次，林深时见到了乔牧的妈妈，蒋芸。蒋芸是个酒吧驻唱歌手，人长得十分清丽秀气在其他浓妆艳抹的女孩之中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当时蒋芸就坐在舞台中央，手上拿着一把吉他，穿着休闲复古蓝色牛仔裤，简单的黄色短上衣。那会儿很奇怪，她明明看上去淡得跟水一样，可白色灯光打到她身上那一刻，却是那么让人移不开眼，尤其配上她悠扬并且附带沧桑感的歌声，引得台下一阵喝彩。

　　林深时盯着她怔怔出神，一曲终了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在蒋芸快要退场时他才慌忙拿出手机对着台上的人拍。

　　不是去要微信而仅仅是拍张照片。

　　吴明当时还打趣他怎么这么笨不知道去要个微信，林深时只是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他没想到那起民宅起火之中的受困者就是蒋芸，尸体被抬出的时候极已经是那次派对过去两三年了，吴明对蒋芸早没什么印象了。

　　直到乔牧提起，吴明才想起来蒋芸，那个让林深时惦记了很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