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微亮，余生就醒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又重新放回原处，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余生本来昨晚是向何成请假的，刚要发消息的时候，小丽打电话过来请她帮忙顶替一下他去做今天的采访，她母亲突发疾病需要人照看。

　　其他人当天都有相应的工作安排，只有余生。没办法，只是一场小采访而已，拒绝的话显得太不近人情。

　　又躺了半个小时，余生起身下床，像往常一样洗漱化妆。她习惯了不吃早饭，收拾完便出门坐电梯。

　　不知道会不会看见他，余生盯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心底忽然泛起惆怅。

　　打车去记者站，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余生开始看起今天与采访相关的资料，对小丽发过来的采访稿进行修改。

　　到了站照例开完晨会，余生和小李向何成打了招呼后便坐工作车出发去北区消防中队营地。

　　“余老师，你不舒服吗？”小李看到余生望着车窗外在发呆，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余生回过神，“没有，就是想起一些事情，”她投给小李一个安慰性的微笑。

　　前面是红灯，车停下，余生微微侧过身，眼睛不经意瞟到后视镜里的消防车。

　　她扭头往后看，从消防车里下来一个人，跑到最前面那辆车跟司机说着什么，说话的人满脸焦急。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说话的人脸涨得越来越红。过了一会儿，人又跑了回去。

　　吴明看到人跑回来，车却没有动，眉头紧皱，没等人喘口气就急着问“怎么回事，车怎么没动？”

　　“那个司机说他不想闯红灯，要扣分，”消防车驾驶员向吴明报告情况。

　　吴明眉皱得更深了，火情刻不容缓，不能耽搁。

　　“乔牧，跟我下车，”吴明解开安全带，朝后面喊道。

　　余生就看到消防员的侧门打开，跳下两个消防员，朝前方跑着，经过他们的车时，余生认出来了有一个是乔牧。

　　“您好，我们现在赶着去救援，麻烦您能开动一下您的车吗？”吴明俯下身体，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气。

　　车里的司机摆了摆手，“不行不行，闯红灯要扣分的，我的损失谁来承担。”

　　还没等吴明说什么，乔牧两只手撑在车窗前“妈的，老子叫你开你听到没有，你没看到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吗？”

　　司机沉默了，但车也没有动。

　　“操，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车，”乔牧气极，烦躁地踢了一下车轮，他知道在这多耽搁一秒就意味着那里就会多一分危险。

　　正当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余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旁边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对着司机的脸拍。

　　“你干什么？”司机看到有人拍他，反射性地拿手挡脸，不耐道。

　　“您好，我是江视新闻的记者，刚刚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录了下来，我是记者，您应该猜得到我会怎么做吧。”余生语气淡淡，目光平静却又藏着锐利，就这样一眼不眨地审视着司机。

　　“还有，”余生停顿了一下，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监控，“您的行为其实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务罪，监控也记录了您刚才的行为，如果您不想让情节更严重的话，请您立刻开走您的车。”

　　余生一只手握着手机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指向监控的动作，身形笔直，一头黑发被束在脑后，一阵风顺势扑来，扬起她风衣上的腰带。

　　余生收回手将吹乱的发丝拂到耳后，整个动作不急不缓。

　　其他人也都纷纷鸣笛让司机开车，司机见状，暗骂一声后发动了车子。

　　乔牧从余生出现起目光就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要是从前的余生绝对不会这样直接与人对峙。

　　吴明对余生颔首致谢，余生点点头，低头想要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经过昨晚的事情，她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见乔牧。

　　“余记者不打算打声招呼吗？”乔牧在身后问道，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入余生耳中

　　余生身体一僵，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之际，身侧很快飞过两道黑色的身影，掀起一阵风。

　　消防车驾驶员在向他们这边招手示意乔牧和吴明赶快上车。

　　道路逐渐疏通，乔牧和吴明迅速回到车里，消防车发动，继续赶往事发地点。

　　余生回到车里，这才发觉自己手心出汗了，在他的注视下，她很难不紧张。

　　“余老师，你刚才说要让那个司机被网暴是真的吗？”小李见余生上来，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凑上前问道。

　　“吓唬他的，”余生瞧了一眼好奇的小李，“做记者也要有职业素养的，不是什么都能往上写的，他的错，公安局自然会有惩罚。”

　　小李点头表示了然，余生不再说话了，低头翻看起稿子，脑海里却满是她转身的那刹那乔牧来不及撤回的眼神。

　　好像是惊艳，但又好像掺杂着其他。消防营地外，站岗的哨兵身形挺直，看到余生一行人走过来，眼睛里带了几分警惕。

　　“您好，我们是江视新闻的记者，过来采访，之前已经和你们宣传科的罗峰科长打过招呼。”余生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证明自己的身份。

　　哨兵看了一眼工作证，“请稍等一下，”他转身向值班室走去。

　　余生站在原地等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喊口号声，整齐划一，声音洪亮。余生好奇地往里探头，看到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正在负重跑，一眼望去，清一色的身长挺拔。

　　余生刚想拍下这一幕，哨兵的身躯挡在眼前。

　　“这里不允许随便拍照，”哨兵一脸严肃，余生歉意地笑笑，收起了摄像机。

　　哨兵仍旧板着脸，不温不火地说：“罗科长让我带你们去科长办公室，请跟我来。”

　　余生和小李等人就跟在他后面，经过一个大操场，口号声更大了，一个个年轻小伙趴在地上坐着俯卧撑，手肘弯下去时露出了饱满的肌肉。

　　余生莫名想象着乔牧如果也在这些人之中会是什么样子，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摇了下头把那些画面从自己脑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