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母子俩大呼小叫地被警察带走了。

　　没多久，我妈打来电话。

　　劈头就问：“周言溪你报警把牛大姐跟她儿子抓了？”

　　我回了一个“是”。

　　旁边传来牛阿姨的哭声：“我这辈子头一回进派出所，老脸都丢尽了。我一个当保姆的，丢人就算了，耀祖可是我们钟家的独苗苗……这传回村里怎么得了！我得叫家里那口子收拾，村里人也肯定要戳言溪的脊梁骨的啊！乡里乡亲的，咋就闹得要进派出所这么严重了。”

　　我妈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眼狼！人家牛大姐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同意就算了，还报警抓人家！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懒得跟这种人多说：“没事挂了。”

　　她气得快破音了：“刚刚牛大姐说的话你没听见？赶紧找个高级餐厅请牛大姐跟耀祖吃饭，给人家赔礼道歉去！”

　　我冷笑：“谁爱道歉谁去道。他们下次还敢来堵我门，我就再报警抓他们！不信只管试试。”

　　牛大姐的哭声几乎要穿透手机。

　　“老天爷啊！我是看言溪长得好，有出息，耀祖也喜欢。想着我从小看她长大把她当亲女儿一样，让她嫁到我家来享福。也是觉着她那个不做家务活、嘴皮子不饶人的性子，嫁到别家肯定要被婆家狠狠收拾的！这才想让她跟我儿子结婚。”

　　“她咋就让我卷铺盖走人了，还报警抓我们啊！”

　　“没见过这样的女娃子啊！”

　　我妈质问：“你听见没？人家一片好意！你不嫁到牛大姐家，还能嫁给谁？你这样的谁看得上？”

　　我慢悠悠地说：“咸吃萝卜淡操心。”

　　“周言溪！”

　　她一口气上不了，感觉马上要厥过去了。

　　牛阿姨也在旁边嚎啕着说：“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老天爷啊！妹儿你不教训教训她就是在害她啊！这话对着咱们亲戚说没事，出去对别人说，人家不得把她嘴给撕烂了！”

　　俩人说话间，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

　　乒里乓啷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的尖叫声传来。

　　我懒得再听，挂了电话。

　　我是个留守儿童。

　　出生没满月，爸妈就一起去南方打工了。

　　他们嫌弃我是个女孩，一分钱都没有往家里寄过。

　　不识字的奶奶把我拉扯大。

　　爷爷早死，她是个没文化的寡妇，为了让村里不敢欺负，只能越来越厉害。

　　从小到大她教我的也只有“要厉害”。

　　我把这三个字学得很透彻。

　　我考上大学那年奶奶去世了，我是靠着助学贷款和做兼职读完大学的。

　　运气好开的网店挣到了些钱，算是创业成功了。

　　我那前头二十多年都跟死人一样的父母突然就出现了。

　　他们各自都已经再婚。

　　我继母生了个儿子，继父那边带了一儿一女。

　　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却在我挣钱了以后冒出来想做我的主、沾我的光。

　　简直在想屁吃！

　　我对这俩人从没有一句好话，也从不去他们家里。

　　但他们被我怼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心里没数。

　　动不动就拿“我是你爸”“我是你妈”说话。

　　说曹操曹操到，我爸打来电话。

　　一接通他就命令我：“牛大姐家知根知底，家里条件不错，你跟耀祖接触接触就结婚吧。你都这么大了，再不结婚就嫁不出去了！”

　　行。

　　你不当人，那我也不客气了。

　　3

　　我气愤地大声说：“爸，你都二十多年没有回过村里了吧？你什么时候背着阿姨跟牛桂花知根知底的？”

　　我爸还没反应过来。

　　我那个醋缸继母就不干了：“你敢背着老娘偷人！”

　　大叫一声就跟我爸打了起来。

　　打得他惨叫连连。

　　我满意地挂了电话。

　　又翻出我跟我妈的继子继女三个人的微信群打开。

　　我妈知道我做网店挣钱买房买车后，特意给了我他们俩的联系方式。

　　说以后都是亲姐弟，让我好好跟他们相处。

　　我在群里发了一张我跟老妈打电话的截图。

　　【弟弟妹妹，我妈是不是在家跟叔叔闹什么矛盾了？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她准备三婚，对象都看好了，你们知道吗？】

　　效果很好。

　　我这俩便宜姐弟很快就有动静了。

　　一人回了个问号，另一个回了俩感叹号。

　　妹妹紧接着就来了一句：【我就说这是个虚伪的女人！装的跟什么一样，居然要给我爸戴绿帽子！】

　　便宜弟弟说：【我告诉爸爸去！】

　　目的达成。

　　第二天一大早，牛阿姨就又在门外哐哐敲门了。

　　那动静像是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言溪？言溪快开门！我来做饭了！”

　　我从监控里说：“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不用来了，你被辞退了。”

　　她跟没事儿人一样，还责怪起我来。

　　“哎哟你这孩子咋这么绝情？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好好的活儿你不让我干了？以前在村里我听见旁人骂你，还帮你说过好话哪！跟我儿子那事儿，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咱们可以再商量嘛。快开门，我不给你做饭，你不得饿肚子啊？”

　　我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不用你操心。我再说一遍，你被辞退了。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来把你丢出去了。或者你还想坐警车？”

　　我这个小区挺高档，物业保安都很负责。

　　业主一叫就来，让干什么干什么。

　　牛阿姨在我这儿干了三个月，也很清楚。

　　她还在那儿使劲儿劝我：“言溪啊，你一个姑娘家心怎么这么狠，对着谁都是一点儿情面不留。阿姨跟你说掏心窝子话，你这样做人走不长久的！”

　　我笑了：“你一个家政阿姨，教我这个聘请你的老板怎么做人？你不觉得说出去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她气得声音发抖：“你这丫头说话太难听了！挣了钱就了不起？就能这样不尊重长辈了？人要是不行，挣再多的钱也留不住，迟早要败光！”

　　我淡淡地说：“挣了钱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能让你跟我爸妈都巴结我，不敢跟我翻脸罢了。”

　　说完我喝完了杯子里的柠檬水，准备去书房工作。

　　牛阿姨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谁巴结你了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回应，她还在不停地逼逼赖赖。

　　说了什么我也懒得去听。

　　只要我不开门，她就只能隔着门无能狂怒。

　　上一次他们母子俩被警察带走教训以后，她也学聪明了。

　　只敢动嘴，不敢再砸门什么的。

　　我关门的前一刻，忽然听到牛阿姨模糊的声音凶狠地说：“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我皱了皱眉。

　　但我仔细想了一下。

　　她所谓的不客气，估计还是要去找我爸妈教训我。

　　最多就是回村里说我坏话。

　　这两样都对我毫无威胁。

　　我关上书房门。

　　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我开始专心工作。

　　忙得忘了时间，直到被电话铃声吵到。

　　打电话的是物业的保安：“周女士，你们这栋楼附近，有两个自称是你未来婆婆和未婚夫的人，追着我们小区的业主骂，把好几个业主的小朋友和年轻女士都吓到了，你看……”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牛桂花和钟耀祖。

　　火气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