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李妈打开门。

　　方周一身运动装，青春活力地站在门口对我挥手。

　　「来呀，出来呀，珠珠。」

　　弹幕不停地翻滚。

　　【剧情怎么变了啊？方周的戏份怎么出现得这么早，女主还特意为他化妆，叫他来家里接她，竟然还允许他叫她珠珠？】

　　【我的天，我不敢想男主会破防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他听不得任何人这么叫女主的，以前他手下的秘书和经理跟着他叫珠珠，他都会特意纠正，让他们叫珠小姐。】

　　【珠珠是他一个人的珠珠，如珠如宝。】

　　我觉得弹幕着实夸张了些。

　　毕竟沈昌平表情依旧沉稳，毫无变化。

　　只是他身上那种平易近人的气质收了起来，冷冽的、上位者的高姿态摆得淋漓尽致，将方周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

　　「沈叔叔，你好，那，那我们就，先，先走了。」

　　弹幕：【天啊，男主的眼神好苏。】

　　【他一定恨不得刀了男二。】

　　【叔叔？好的，好的，在男主心里，男二已经与死人无异。】

　　我忍不住凝神看向沈昌平。

　　他也在看我。

　　淡定从容的眸色，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有些失落，赌气地往外走。

　　并没有注意到他将抽了几口的烟，狠狠用力地握在了手心里。

　　我出门不过一个小时，李妈就给我打了将近十个电话。

　　都是小事，一会问我来的快递要给我收在哪里。

　　一会问我几点钟回去，用不用给我准备甜点。

　　电话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连方周都疑惑了。

　　「你家里管你这么严吗？出个门都这么不放心，你让我觉得我好像拐带了城堡里的公主。」

　　他开着玩笑。

　　我没有应声。

　　只是沉默看向手机。

　　沈昌平没有给我发一个信息。

　　若不是弹幕讨论的欢畅，我简直无法相信，李妈这一个又一个接连不停地电话是出自他的授意。

　　吃过午饭，我在窗玻璃上划着沈昌平的名字。

　　一笔一画，很是认真。

　　方周探头过来。

　　「你好奇怪，愿意同我出来，却不愿意和我说话。」

　　「你这么不爱说话吗？还是你讨厌我？」

　　「你该不会是为了对抗家里的大人吧？出于叛逆才和我约会吧？」

　　「一定是这样，看你家里把你看得多严。」

　　「喂，和我说句话嘛，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

　　他很聒噪。

　　我忍不住失笑，回头看他。

　　「不无聊，一个人，很好。」

　　12点钟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他的消息。

　　【在哪？】

　　明明只有两个字，我却觉得充满了情绪。

　　这种情绪少有地让我有些得意。

　　我给他回：【在约会。】

　　对话框那边删删改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手机再也没有信息发过来。

　　直到他突兀地站在了我面前。

　　他半靠着车身，大口吸着烟。

　　而脚下已经很多烟头。

　　仿佛等了很久。

　　他一向最烦等人，疫情期间，他在家开线上会议，一个下属只是迟到了三分钟，就被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我八岁的时候，他一任女友因为化妆让他多等了一会。

　　他丝毫不顾绅士风度地黑了脸，当场提出了分手。

　　3

　　但是对我，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性。

　　陪我学绘画，学打坐参禅，学毛笔字，都是极其枯燥无趣的事，但从不见他烦躁。

　　看我走近，他压低声音，温柔缓慢地问。

　　「玩够了吗？」

　　「要不要回家？」

　　他说他是去公司处理事务，碰巧路过，看到了我。

　　可是弹幕却说，他压根没去公司。

　　这一上午，他都在串街走巷地找我。

　　脾气暴躁地骂走了许多电话汇报工作的经理。

　　【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男主对女主永远是小心翼翼的口吻，永远是带着请求的可不可以，好不好，行不行，要不要？他真的好爱。】

　　【前一秒还在暴躁地骂经理，看见女主，整个人神情都柔和了，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生怕吓到女主。】

　　【死前想谈一个这样的！死前想谈一个这样的！】

　　我分明想拒绝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长睫如扇地抖动着，神情更是少有的脆弱，不知不觉便心软了。

　　我坐上他的车。

　　一路沉默。

　　到家后，他俯身为我解开安全带。

　　手攥着安全带，人却没急着起身。

　　反而低低请求般开口：「珠珠，我收回那句话。」

　　我心跳如擂。

　　本能地想到那句：「出去多交交朋友，你会遇到你真正的爱情的，到时候你会明白，你对我，只是误会一场。」

　　弹幕也在疯狂刷这句。

　　可是我倔强地盯着他。

　　想听他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

　　于是我听见我的声音轻轻回荡在车厢内。

　　「哪一句呢？」

　　他的眸光那样脆弱苍白，甚至带着几分讨饶。

　　颇有几分狼狈和无力。

　　仿佛感觉到胜利在望，我急不可耐地追问：「到底哪一句呢？」

　　「你说清楚一点，我听不懂。」

　　他恼怒甚至愤怒地捏着我的肩膀，火焰在眼底燃烧。

　　他的视线滚烫地落在我的红唇上。

　　喉结滚了又滚。

　　他想亲我。

　　我本能地想。

　　甚至那种强势又充满欲念的目光，让我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因为克制不住地亲上来了。

　　可是并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指，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抹掉我的口红。

　　愤怒让他向来镇定从容的面具有了龟裂的痕迹。

　　他咬牙切齿：「以后不许了。」

　　不许什么？

　　不许出门约会，不许涂口红，还是不许故意这样气他？

　　这次我是真不懂了。

　　我茫然懵懂地看着他。

　　他却像被什么点燃了一般，喘息深重，眼底透着天人交战的矛盾和迟疑。

　　【天啊，女主这种天真懵懂的眼神，杀我，好杀我。】

　　【男主已经彻底沦陷了吧，他看女主的神情，哪像看孩子，分明是自己的天神和信仰。】

　　【快啊，抱她回屋，往死里*她。】

　　【上面那位老师，请收拾好你的苦茶子，这里只是评论区，并不是无人区。】

　　【虽然被和谐了，但是我秒懂怎么回事？】

　　【赌一块钱的，男主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亲上去！】

　　【亲啊，亲啊，我们VIP会员可都是花了钱的！】

　　弹幕里的评论走向越发奇怪，引得我也开始胡思乱想。

　　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4

　　他靠近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近到如果他现在开口说话，嘴唇的震动都会带着他碰触到我。

　　【啊啊啊啊啊啊，太近了，太近了，只差一厘米就亲上了。】

　　【男主的耳根都红透了。】

　　【三、二、一！】

　　弹幕里，甚至有人开始倒计时。

　　我羞得面红耳赤，下意识闭了眼。

　　可是他的唇迟迟没有落下来。

　　明明气息近在咫尺。

　　我疑惑地抬头。

　　他一拳砸开了门，踉跄不稳的脚步像极了落荒而逃。

　　【不是吧，男主，你行不行啊？】

　　【这样了，你都能走？】

　　【气死我了，来，大家把「男主不行」打在公屏上。】

　　【我苦茶子都脱好了，你给我看这个？】

　　我不甘心一切功亏一篑，急忙追了上去。

　　在他惊慌失措要进屋前，挡在了他面前。

　　「我们的话还没有谈完，你不能走。」

　　他气息越发凌乱，眸光逃避着我的视线。

　　「没什么好说的，珠珠，你让开，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拼命摇头。

　　「你还没有说，在车上，你说，你要收回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用手捧起他的脸，逼迫他正视我。

　　他眼神充满焦灼和痛苦。

　　「你一定要我说出口，是不是？」

　　「是。」

　　「好，你听着。」

　　他慢慢平息着原来激动的情绪，眼神越发冷静。

　　「我想说的是，你交什么朋友不需要和我报备，我不应该过问太多。只是这样而已。」

　　他极力撇清，眉眼冷淡。

　　我觉得我马上要被他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