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灏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麻烦,也更严重一点。

  虞晨风并不仅仅是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而是干脆连基础的常识都忘记了。

  知道电视是什么吗?不知道。知道手机是什么吗?不知道。知道你还是大学生吗?不知道。

  哪怕抛开现代科技产品,她甚至连“爸妈、医生、保姆、大学、司机”这种词,都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还问他,现在是哪朝哪代?当今圣上是谁?

  江灏知道她大学是学古代文献的,但没想到她受了个伤,怎么思维还退回封建社会了……

  江灏不想当着她的面叫医生,就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虞晨风。

  她低着头抿着唇,似乎在想什么出了神。江灏只当她在伤心紧张,他话本就少,更不大会和这个妹妹相处,想了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点。

  “不是什么大问题,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在医院,让王姨教教你生活常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找老师来给你补课。”

  虞晨风眼睫闪了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江灏跟她感情本就不深,两人相顾无言。江灏交代了两句,便去找医生问她的病情。

  王姨出去买东西了,病房里只剩下了虞晨风一人。

  她对这个世界太过好奇,眼下房中没了其他人,她终于能下床自己看看了。

  学着之前看到王姨的动作,按了一下开关,灯灭了。又按一下,又亮了。来来回回按,灯一闪一闪的。

  虞晨风新奇极了。

  因此当江灏难得来一次看到他那便宜妹妹站在净水器前接冷水,关掉,接热水,关掉,再接冷水,这样不断重复循环的时候,还是陷入了沉默。

  虞晨风进江家时刚满七岁,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了。江灏不知道她以前的生活过得如何,只知道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起,她就躲在父亲身后缩着脑袋,像一只受惊警惕的兔子。

  虞晨风向来胆小又沉默,江灏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二十岁了玩饮水机,比当年还像小孩子。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他开口问道,虞晨风像是被他的声音惊到,一抬头没当心,手指被热水烫了一下。

  见到江灏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心思还未涌现,便被烫到的手指给压了回去。

  “嘶……你……你怎的突然来了?”

  她叫不出“哥”这个字眼,便只是含糊了过去。所幸以前的虞晨风也极少这么叫他,因而江灏也并未多想。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叫护士来给你处理。”

  江灏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往床头走去伸手就要按铃,虞晨风已经知道那个铃是做什么的了,之前王姨就是按了那个铃叫来了大夫,因此赶忙阻止他。

  “不用,不用。不严重,只是碰到了一点,过两天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被烫红的手指,不知道在哪里弄冷水,就直接把手指放在净水器下,又按了下冷水随意冲了下手指。

  当初在边疆药草不足,受了小伤抹一把药渣也就过去了。只是被热水溅了一下罢了,哪有那么娇贵。

  江灏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站在门口看着她言简意赅。

  “过来。”

  极其简单的两个字让虞晨风不自觉地愣了一下,一瞬间两个江灏的身影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龙袍的与黑衣的,长发的与短发的。

  “他”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又再次开口:“怎么了?”

  虞晨风垂下眼帘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意,没有回答只是跟着过去,将手指在水下冲着。

  江灏顺便教了她怎么用水,而后转身去病房里找药箱。

  胸口的伤还痛着,虞晨风擦干净手出来想要坐回床上,弯下腰却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不自觉的捂住自己胸口。

  一只指节分明而有力的手托住她的手肘,火热的体温隔着薄薄一层衣物传来,虞晨风反射性地扭头去对上了江灏的视线,她怔愣一瞬,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手臂。

  “多谢。”

  她轻声说着,生疏而又客气,江灏眼神也沉了一瞬。

  她坐回床上背靠着床头微微松了口气,只见那只手掌落在她面前,手上拿着药膏。

  虞晨风抬头看去,江灏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一时间分不清前世今生。

  “发什么呆?快上药。”

  低沉的声音缓回虞晨风的注意力,她有些慌乱地低头,拿过那瓶药膏,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涂上。

  江灏看她一只手动作不方便,便坐在她床边比划着裁剪纱布。

  两人相邻而坐,虞晨风小声地指挥,江灏笨手笨脚地为她手指缠上纱布。

  一阵风扬起窗帘白纱,虞晨风理了下鬓发别在耳后,看着自己被绑成一团的手指,忽地轻轻笑出声来。

  江灏是特意空出的行程,他很忙,并没有多待便回公司上班了。

  王姨买回了水果,喂她喝自己整整煲了一整晚的老鸡汤。

  鸡汤的味道很好,里面大约放了些虞晨风没吃过的香料,饶是教养良好,虞晨风还是一个人就喝了大半桶的鸡汤。

  一边吃午饭王姨就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虞晨风讲着他们家的事情,一顿午饭吃完,虞晨风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身体主人的过去。

  大约真的是造化弄人,跟江灏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依旧叫江灏,而她这具身体也依旧叫虞晨风。

  她是因为胸口中剑身亡,而这个小姑娘据说是意外,玻璃碎片扎进了胸口——玻璃碎片,她理解为像暗器一样很锋利的东西。

  她原本还觉得这一家人很有意思,女儿受伤险些丧命爹娘竟然不出现,只有一个哥哥来看妹妹,竟然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便是当初她习武受伤,大哥与小弟再看她不顺眼,面子上的戏也总归是要做足的,主母也是日日都要来她房中瞧瞧,好彰显主母慈悲。

  现下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倒是理解了一点。

  江家是大家族,在外生意繁多,就招人惦记。江灏小时被歹人绑架险些丧命,是虞晨风的父母救回来的,可虞晨风的爹娘却因此丧命。

  江灏一家为了报答恩人,便将成了孤儿的虞晨风收养,成了一家人。并未让虞晨风改姓,也是为表对她父母的尊重。

  虽说王姨并未多说,但虞晨风还是从细枝末节处了解到,这个江灏与原本的这个虞晨风,并不熟悉。

  这多少让她松了口气。

  要从对待丈夫的方式立刻转变为对待兄长,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刚刚拼死救下来的人,总归有些强人所难。

  原身的交际圈并不复杂,王姨根本没听她说过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因此虞晨风本以为下一个见到的就会是原身的养父母,却没想到在她醒来第二天,又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虞佩华?她来为何?”虞晨风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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