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动听三个字。

  从此,我兢兢业业做好身份切换。

  校园里,我是农学专业女硕士。宋和平面前,我是智商归零只爱钱的合格替身。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三年来,我们似乎习惯了有彼此的生活,习惯了这场爱情游戏,甚至习惯地开始设想未来。

  没想到未来和木子,木子先来,在我和宋和平第三年的最后一天。

  仅一个电话:「和平,我到机场了。」

  如一道圣旨,宋和平急慌慌弹射出去。

  他似乎说要给我惊喜?

  这不惊吓嘛?

  三年前我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卧室总有一个打包好随时可以走的行李箱。

  我只想走时果断体面些,不给自己留哭哭啼啼的时间。

  宋和平临出门看一眼我的行李箱,对着狗窝里睡觉的福贵骂:「养不熟的狗!」

  我抱着福贵守着行李箱等到半夜,等来三千万分手费。

  「作为一名资深『金丝雀』,是时候自动消失了。」

  「正主回来,他怎么可能还要我回去?」

  我摸摸凉透的茶杯,「谁回头谁是福贵的蛋蛋,迟早,咔!」我手掌当刀劈。

  康丽颇为赞同,「就是,分手就要有分手的样子,藕断丝连不是我等江湖儿女的做派……」

  「江湖儿女」的身后突然冷气扑面而来,餐厅大门进来一人。

  此人进门一愣,已经左转的身子被右转的腿带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按住康丽的手,「江湖儿女,今天谁躲谁是孙子!」

  3

  康丽这家私房菜馆子平时入不了宋和平的眼,我以为大概率碰不到他。

  「躲谁呀?」

  康丽莫名其妙顺着我眼神回头,立刻又扭回来,脖子一缩:「妈呀!」

  说话间大长腿已经立在桌前,手指关节敲敲康丽那边的桌子,也不说话。

  康丽瞬间像被施了魔法,两眼无神僵直起身,「我怎么在这?」

  嗖,闪了!

  真孙子!

  宋和平坐下来,抱着胳膊看我。

  我错开他眼神看窗外,握着刚换的热茶手指却冰凉。

  缓缓神,硬撑着冲他扬起嘴角。

  挺好看一人,可周身气场冰冷,难怪福贵不喜欢他。

  宋和平干咳一声,自己倒杯茶:「回来也不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我怼,「我们很熟吗?」

  他扬扬眉,笑了,身子往后一靠,「康丽这能有什么好吃的?要不带你换个地方?」

  这就有点流氓了。

  「我等人!」我没好气,眼睛看门口。

  正好看见蓝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的另一个大长腿走进来,我忙扬扬胳膊。

  宋和平拧着眉回头,看见一脸笑意的秦刚,脸色立刻阴下来。

  我起身迎接,还和秦刚夸张地拥抱一下,「好久不见!」

  宋和平的脸黑得像墨,「你等这个蓝精灵?」

  「你难道是格格巫?」秦刚一点没客气。

  男人幼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一个投资人,没谈拢。」我抬手送客,「宋先生,请!」

  宋和平「呼」地起身,上下打量秦刚,又看看我,「我改主意了,条件你随便开。」

  「宋和平!」我火了,他存心找别扭。

  「哦?你也打算投余豆豆?」秦刚不明所以。

  「嗯,投过,三年三千万,跑了。」宋和平用下巴指指我。

  他是铁了心让我难堪,我牙齿咬得吱吱响。

  有意思吗?

  「宋和平,我和你的事已经翻篇。」我压着火直视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是吗?」宋和平看我的眼神晦暗不明,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你走哪边我就不走另一边。」

  三人谁也不说话,空气固化形成壁垒。

  突然电话响,固化的空气被震碎。

  宋和平看我一眼,掏出手机,眼见表情一松。

  「和平,到哪了?」

  嗲嗲的声音透过话筒刺穿我的耳膜,李木子。

  宋和平电话贴近耳朵,又扫我一眼,「到了,刚进门。」

  刚进门?

  刀光剑影过十几招了,他现在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我哼笑一声扭脸不再看他,心底一片寒凉。

  宋和平电话收线,懒懒地迈腿,「豆豆,我等你消息!」

  我的目光随他的背影进入雅间,胸口闷闷的。

  眼前手掌一晃,秦刚在我眼前摇手,「醒醒!」

  4

  是该醒醒。

  爸妈那一村子人还在大山那边眼巴巴盼着呢,容不得我儿女情长。

  我整理一下情绪,仰头转转眼睛收潮湿,深呼吸:

  「先听我讲个故事。」

  我是弃儿,现在的爸妈是我的养父母。

  他们捡到我时,我已经浑身冻得发紫,没了哭声。是养父母没日没夜照顾我,抱着我满村子找奶妈,才把我小命捡回来。

  我是全村人喂大的孩子。

  小时候我淘气摔倒,正好炉子上的开水烫到我后背。大晚上我爸着急去给我找大夫,一不留神掉沟里摔坏了腿。他舍不得花钱治疗,感染,为了保命截去左小腿。我妈为了给我植皮,从她自己身上取皮给我移植。

  植皮手术费是全村人凑的,可他们并不富裕。

  我考上大学,我妈连夜给我做了几双布鞋,我爸拖着一条短了一截的腿,去山上采药,给我凑学费。全村人为给我凑钱几个月吃不上鸡蛋。

  走那天他们把我送到村口。

  我妈拉着我手哭,「豆豆,你在外面好好读书。但有一条,你就当爸妈死了,不要再回来!」

  我爸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他们是怕拖累我。

  本科毕业那年我回到了大山里。

  可一进门,我妈先是一愣,随即大骂。骂我是逆子,不听话,边哭边捶打我,可又舍不得使劲。

  我爸坐在门口,烟头一灭一亮的,一句话不说。

  村长赶过来劝我:「豆豆,我听说你学习可好嘞,保送什么研究生,咋回来了?学费差着?不怕,大伙凑凑!」

  我说回来再不走,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给爸妈养老送终。

  我在村里能找到事情做。

  村长一个劲儿叹气:「豆豆,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咱这,穷……」

  第二天天亮,我妈拿出一瓶农药,说我再不走,她和我爸就喝下去,宁可死,也不要我在这里陪他们。

  我看到我爸背过脸抹把眼泪,然后把村长和我一起推出去。

  村长送我到学校门口,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零钱,反复叮嘱:「豆豆,好好学,干大事。」

  前几天,我再次回到大山里。

  进门我就给我爸妈跪下:

  「爸妈,从小你们就教育我要好好学习,走出大山,做一个正直有用的人。」

  「如今女儿长大了,要还不管你们,不管这个村,那我这辈子也做不成人了。」

  「再不回来,我会后悔,我怕将来子欲孝而亲不在……」

  5

  良久,秦刚轻轻按压眼角,柔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对上秦刚真挚热烈的目光,我被宋和平寒凉的心渐渐苏醒。

  「大山里穷,但土地很多,我打算在村里投资一个蓝莓园和一家养猪场,需要你支持。」

  「可以,我正在找合作伙伴!」

  「还有件事,」我掏出手机打开照片,「这是我儿子福贵,我现在住酒店没办法安置他,能不能放你农场。」

  他看着照片眼睛一亮,马上打开他手机相册,「看,这是我女儿琪琪,这回她有伴儿了。」

  照片是带着蝴蝶结的大金毛,和福贵品种体量相当。

  「太好了,一言为定!」我伸出手掌。

  秦刚短暂一顿,立刻伸手配合,「一言为定。」

  两掌刚握一起,越过秦刚肩膀看到不远处一张阴森森的脸。

  宋和平站在雅间门口,手揣裤兜默默注视我这边。

  身后大门陆续走出几个熟悉的人,其中就有冷傲的李木子。

  众人顺着宋和平眼神看到两手握在一起的我和秦刚,又尴尬看一眼沉着脸的宋和平,没人敢说话。

  康丽正给我和秦刚上菜,感受到大厅杀气腾腾。看看宋和平那边,看看我这边,耸耸肩,「今天厨房是真忙!」

  又闪了!

  李木子似乎刚刚认出我,嘴角一挑,紧走几步。

  「豆豆?你也在这,怎么不进雅间?」

  嗓音甜美亲厚,听着和我亲密指数爆表,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缓缓点头回应,不着痕迹抽出被她抓住的胳膊。

  「李小姐学成归来?恭喜!」

  天知道她学成什么鬼样子。

  木子抬手点指宋和平,佯装无奈,「他呀,非要张罗什么接风宴。」

  「就是把大家聚一起去我画廊看看。」

  说着,娇羞地冲宋和平一笑,「和平永远想得周到,画廊选址都安排好,就差我点头了。」

  「嗳,豆豆,你现在做哪行?该不会跟了大佬做了金丝雀吧?」说着上下打量几眼秦刚。

  「女人呀,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总靠男人养,你说呢?」似乎是忠告,又意味深长看一眼秦刚。

  我抬眼看看远处的宋和平,微微一笑:「我当然有事,打算种地养猪!」

  6

  学画画的富家千金回来开画廊不稀罕,大佬们互相吹嘘买几幅画捧个场。

  不过李木子如今的家底,恐怕只有宋和平给她站台了。

  到底谁靠男人?

  宋和平不知道我的身世,他根本不懂我对金钱的执着到底为什么。

  和高雅孤傲的李木子相比,我在他眼里自是俗不可耐。

  所以他跟过来眼神扫过我和秦刚,「你们学农的,来画廊看看也好提升一下修养。」

  笑话!

  李木子也算有修养?有修养的人就是遗弃别人拍屁股就走,回头又当仁不让要拿回一切?

  还要我去给她的狗屁艺术捧臭脚?

  欺负人!

  狗男女不要脸!

  李木子又上来挽我的胳膊,「来嘛,和你的小男友一起。」

  一脸的诚挚隐藏一肚子坏水。

  我抽出胳膊,冷着脸刚要开口……

  「我们有事,不去了。」

  一旁背着手不吱声的秦刚突然开口,揽住我腰替我拿包,「她去我农村。」

  众人吃惊不小,偷眼看宋和平反应。

  秦刚一脸无所谓,冲众人点点头,「我家豆豆在筹备农场,到时请大家吃猪肘子!」

  又特意和李木子说:「欢迎你来农场写生,也不知你的画能不能卖得过豆豆的猪肉?」

  哈哈哈哈!

  解恨!

  过瘾!

  我欢快地冲秦刚扬头,「走!」

  身后突然传来暴怒:「余豆豆,你是饥不择食,种地养猪的你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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