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景寻说,他父母很久之前就去世了。
他家里本来是做生意的,父母去外乡谈商时,不小心患上了痨病,客死他乡。
小小年纪的他就成了孤儿。
“那时候还很小……路人看是个孩子,也会施舍给我点吃食……”
他回忆道,“不过我大了些,就讨不到饭了,冬天雪大,实在没有吃食,我就到雪地里嚼冰吃雪来饱腹。”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事不关己。
“你们家从商,就没有什么家产留给你吗?”我好奇问道。
“那时我还很小,连怎么被丢出来的都不记得。只知道爹娘死了,自己被抛弃了。”
他随意地拨弄着草根,满不在乎地开口,“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
我唏嘘,“或许等到你长大了,能再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烛火在他眼眸中跳跃,他抬头,眼里满是希冀,“是的,等以后。”
我也跟着他做白日梦:到时候景寻就不是小乞丐了,他查清了案子,有了钱,还中了功名,天天请我吃桃花酥。
当时我正在兴头上,已然忘了我来到他身边的目地了。
他哪有什么以后。
城中来了个杂耍团,听人讲净是些奇禽异兽,从西域引进来的。
我前世哪见过这些,好奇心害死鬼,我硬是拉着景寻去看。
夜色正浓,杂耍团挂起了横幅,悬起了火把,将长街照的暖烘烘亮堂堂的。
熙熙攘攘的人将杂耍团围得水泄不通,我拉着景寻挤进去时,台上的人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壮汉将硕大的石头往胸膛上一撞,那石头粉碎,垮啦啦掉下来了。
周围一阵欢呼。
“好!”“好!”
接着那人从暗处的笼子牵出一只奇兽,他用不太纯正的中原话介绍它为“老虎”。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酷似猫狗结合体的动物。
壮汉牵着老虎,溜了一圈,老虎所到之处,人群避让。
壮汉哈哈大笑,“接下来表演,老虎钻火圈!”
众人鼓掌欢呼。
之间台上架起了十来个火圈,那老虎畏畏缩缩地走到火圈前,突然停下了。
壮汉着急地扯了扯老虎脖颈上的项圈,老虎依然停滞不前。
众人催促道,“怎么回事啊,不会是骗人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湖的骗子果然多!”
大家七嘴八舌,我也扯了扯景寻,“你说它真的会听人的话吗?”
景寻沉吟一会,“可能吧。”
我又把目光移向台上。
一个穿着胡装的大汉上来,见老虎不动,拿起长鞭就向它扬去。
只能啪的一声,老虎发出一声哀嚎。
大汉又抽了一鞭,那老虎还是定定地站立不动。
大汉有些急躁了,他不信邪地拿起火把烧向老虎的躯体,老虎狂啸一声,像是半空里起了个霹雳,张开血盆大口就向他扑去。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急急退散开来,我也拉着景寻向后走。
那大汉避过了老虎的一击,屁滚尿流地跌下了台,朝我的方向躲了过来。
老虎吼了一声,尖锐的牙齿像一把长刀,蓄力朝我扑过来。
我当时想:完了。
鬼是不能见血的,我马上就要消散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它划破我的皮肤,将我撕的粉碎。
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来临。
耳畔是尖叫声,吵闹声,呼救声——
我看到景寻的脸离我愈来愈近,他的鼻梁几乎碰到我,然后他埋入我的肩颈。
血液喷洒在我脸庞,暖暖的,湿湿的。
还有他的呼吸。
温热的,带着春雨的湿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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