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喝了。”
我脑袋混沌的厉害,强撑着身子,拿着碗一饮而尽。
真苦。
没想到做了鬼也能有这种体验。
生前不知道多少次生病,都是自己硬抗过来的。
苦涩从舌头蔓延到鼻尖,突然很想哭,我匆忙拭泪。
忘了,鬼是没有眼泪的。
聚灵成形和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眼泪。
景寻扶着我,让我慢慢躺好,又给我盖了被子。
感受到他一身的寒意,我把他的被子推过去,“你盖这个。”
景寻虽然只是个少年,但是也死倔,他坚持,“我不冷。”
他坐在草席上背对着我,身形清瘦,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个薄薄的露着棉絮的夹袄。
我嘀咕:“不冷才怪。”
我絮絮叨叨地跟他讲话。
“景寻,外面下雪了吗?”
“嗯。”
“雪大不大?”
“大。”
“你从哪里买的药?”
“药房。”
“你哪里弄的钱?”
他沉默了一瞬,“你话太多了。”
我哈哈一笑。
“小屁孩。我之前,在一个地方,没有人,当然也没有人跟我讲话。我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后来待的时间太久,我都有点哑巴了。”
“后来我又去了另一个地方,也没比之前好到哪里去,到处都黑漆漆的,暗无天日的。”
景寻没有回答我。
我轻叹口气。
跟小孩讲什么。
冬至很快就来了。
我跟景寻去城中找零工做,他去书房搬书,我去绣局看看能不能绣绣女红赚钱。
我前世没做过女红,在绣局里呆了一天,扎破了好几次指尖后黯然离场。
路过红袖楼的时候,老鸨招呼我进去看看,说里面能赚大钱,我冷声拒绝了。
我走的很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
一家私塾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我好奇,顺着窗口看了看。
一个个孩童扎着可爱的发髻,正摇头晃脑的跟着老师傅背书。
离我最近的孩童察觉到我,转过头来冲我笑,被老师傅现场抓包。
我尴尬地笑,逃离现场。
回到破庙,景寻正在整理散落的书本。
我惊讶,“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书?”
我捞过一本,咿呀地念,“寺经?”
景寻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是《诗经》。”
啧。
暴露出自己没文化了。
“我又没学过。”我颇为尴尬,将书递给他,“你认识字?”
“嗯,以前学过。”
我从来没问过他以前的事,起了兴趣,“你不是孤儿吗?”
“是。”
他坦荡承认,“以前我偷偷在私塾旁听课,后来被抓了。”
“哦......”
他将书摞成一厚打,“这书在库房里久了,烂的厉害,没用了,老板本来要扔掉,懒得扔,就送我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
第二天,我路过私塾,碰巧看到了景寻。
他捧着一本书,缩在私塾外的角落里。
我喊他,“景寻!”
他看了我一眼,又往私塾里瞥了一眼,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走了。
我忘了他在偷学,一时有些懊恼。
私塾里的师傅匆匆忙忙地赶出来,看到我,问,“你认识那孩子吗?”
我有些懵,“嗯。”
老师傅顺着胡子,“这孩子是可塑之才啊,明明前不久告诉我要来学堂的,说钱快凑够了,这两日又没影了。”
我假笑,跟老师傅告了别,边走边想:那钱不会用在给我买草药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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