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倒也真能装出悔恨万分的样子。

　　想到律师叮嘱我在手续彻底办理好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我忍住恶心上前扶起他：

　　「你这样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哎呀，我想了很多，男人哪有不犯错的？还真能因为这种事毁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他急忙起身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就是就是，老婆你最好了。」

　　「不过你以后别那么跟小婉说话，她还小，自尊心强，你那话太难听了。」

　　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来不是为了假惺惺地道歉认错。

　　而是为林小婉出头。

　　我点点头随意说道：

　　「行，我以后注意。」

　　「哦对了，你的住院单据我都整理好了，签下字吧。」

　　离婚协议夹在一堆凭证里，他看也不看大笔一挥签完。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我摸出手机给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发短信：

　　「我要柏思远这两个月以来的所有交易流水。」

　　一连两周，我找借口没再去过他的病房。

　　他出院那天，我特意主动加班，直到深夜才回去。

　　刚踏进家门，脚步不由得一顿。

　　鞋柜上放满了不属于我的女式高跟，而我的鞋子乱七八糟堆在地上。

　　屋里也是一片狼藉，养了多年的猫怯生生地躲在一角。

　　林小婉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出放肆的大笑。

　　我正在疑惑，身后的门响了。

　　柏思远提着夜宵走进来，见到我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笑容道：

　　「你回来了？」

　　注意到我的目光盯着林小婉的背影，他抿了抿唇赔笑道：

　　「小婉租的房子到期了，小姑娘刚上班又没什么钱，来咱们家借住一段时间。」

　　说话的工夫，林小婉的注意力终于从电视前转移了过来。

　　仿佛才看见我一般，站起身缓缓走来：

　　「穆医生，我翻遍你的衣柜，怎么都是些中年大妈款睡衣啊？一件好看的都没有，也就这件旗袍感觉还行，不知道睡觉穿舒服不……」

　　我直勾勾盯着她身上那抹火红，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冲出胸膛。

　　「谁让你穿这件的？」

　　4.

　　柏思远慌忙挡在她身前，仿佛害怕我对她做些什么。

　　「念念……小婉年轻爱漂亮，想穿好看的也没什么问题，你别这么凶好不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件旗袍是亡母临终前夕。

　　忍着病痛折磨，拼尽全身力气，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他明知道我平日里有多珍惜。

　　到底还是高估了人性。

　　他又看了一眼林小婉，目光中露出无限疼惜，接着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总想找麻烦，现在事已至此，咱们就把话说开，我从此以后只把小婉当妹妹，你要相信我们之间是纯洁的感情。」

　　尾音突然变调，带了几分欲火焚身的颤抖。

　　原来是林小婉顺势侧身靠上了肩头，圆润高耸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手臂。

　　「是呀穆姐姐，以后还请你多多疼妹妹呢。」

　　我忍住快要爆炸的情绪，点点头说：

　　「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向客房没走出几步，柏思远突然拉住我：

　　「小婉最近气血不足，你去做点阿胶红枣糕吧。」

　　以前我常嫌外面售卖的阿胶糕成分复杂，都是自己亲手做。

　　那东西工序复杂，能耗费好几个小时。

　　我因为下午的手术不慎受伤，右手还缠着纱布。

　　他不是看不见。

　　只是我的步步「忍让」让他愈发过分。

　　「好。」

　　我转身走进厨房，目光落在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我藏了七年的检查单，相信没多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三个小时后，我端着盘子走进客厅。

　　「对了，明天我同学邀请我去参加酒会，是很高端正式的场合，你知道我没什么经验，小婉应该很懂社交礼仪，明天让她陪我去吧。」

　　问清酒会的主人翁是才回国不久，拥有英国王室血脉的展公子后。

　　林小婉状似无意道：

　　「防止你去了之后贻笑大方出尽洋相，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次好了。」

　　转身的瞬间，我没忽略她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的光。

　　抱起猫回到客房，没过多久，柏思远喘息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飘进耳朵：

　　「宝贝你别不理我……我都要憋疯了……」

　　我笑了笑转身睡去。

　　第二天下午，我带着盛装打扮的林小婉去了酒会。

　　宾客笑语交错间，她却不见了踪影。

　　我静静坐在角落，回复着与柏思远竞争多年的对家公司老总的信息。

　　「不用客气，小事一桩。」

　　5.

　　一直坐到人潮散尽，林小婉还是没有出现。

　　我哭着给柏思远打电话。

　　他匆匆赶来双目赤红地看着我：

　　「我把小婉交给你是让你照顾好她的，你怎么敢不上心？」

　　「她要是出什么事我一定跟你没完！」

　　一个月过去，柏思远疯了一样发动所有资源人脉去找，可就是没有消息。

　　警方那边也毫无头绪。

　　就在柏思远准备将满腔怒火发泄给我的时候。

　　林小婉自己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哭出声来：

　　「思远！我怀孕了！」

　　「其实我早就检查出来，但是我不敢告诉你……那天陪穆姐姐参加酒会，我状态很差，去洗手间里吐的时候晕倒了……」

　　「醒来之后……我好难过，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就自己溜走，想找个地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但是昨天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孩子一出生就管我要爸爸……」

　　看着她一改嚣张跋扈的样子，反而变得无比柔弱可怜。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柏思远心都快碎了，慌忙上前搂住她：

　　「你这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呢……」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和孩子。」

　　说着他看向我，语气渐渐冷淡：

　　「现在小婉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我垂眸长出一口气：

　　「当然。」

　　他抱起林小婉去了卧室。

　　我看向手机里那张男女交缠的照片，勾唇轻笑了下。

　　之后的日子，林小婉俨然成了女主人的做派。

　　心安理得差使着我为她做这做那。

　　第九十九次半跪在地上为她按摩头部时，柏思远走过来一脸不悦地说：

　　「你不知道小婉最近胃口不好，闻不了海鲜腥味吗？」

　　「还做这种鱼片粥！」

　　我接过碗向厨房走去。

　　「我重新做饭。」

　　「你等等。」

　　柏思远突然叫住我，沉吟着道：

　　「现在小婉怀孕，整日不舒服，她又不喜欢外人在家，要不你直接辞职照顾她到生产为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自从林小婉怀孕后，我早已习惯了他对我一日不如一日的态度。

　　国外的工作也已经落定，确实可以提交辞职了。

　　我点点头穿上大衣：

　　「我现在去。」

　　在楼下走出很远，还能听见柏思远嘲谑的笑声：

　　「早知道她根本舍不得离开我，这么能忍，当初我还费心思说认你当妹妹干嘛……」

　　递交完辞职报告回到家，一股血腥气迎面而来。

　　心头顿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慌忙跑进房间，瞬间跌坐在地。

　　我的猫被生生扭断了脖子，血迹染红半个地面。

　　「花花，花花……」

　　我颤抖着想抱她，却在接触那冰凉的四肢后蓦地收回了手。

　　「穆姐姐，你家花花刚才挠了我一下，思远一时生气就……」

　　柏思远也走进来不耐烦地说道：

　　「小婉现在怀着孕，本来家里就不该养宠物，死了省事。」

　　这一次，我终于没忍住，抬起猩红的眼看着他们。

　　林小婉接触到我怨毒的目光立即委屈地哭出声来：

　　「穆姐姐好可怕……」

　　耳光落在我的左脸，猝不及防。

　　「你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孕妇宝宝，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不用理她。」

　　终于把林小婉哄出房间，他又眉头紧皱看着我：

　　「你矫情什么？谁叫你不能怀孕的，就不能懂点事？」

　　是啊，结婚八年，我一直未有所出。

　　他以前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

　　真是好笑。

　　见我低了头没说话，他又冷声道：

　　「后天是小婉的生日，现在她怀着孕，是个大功臣，我想给她筹办一个生日宴，你心细，这事就交给你负责。」

　　我将攥成拳的手轻轻藏在身后，敛了情绪低声道：

　　「好。」

　　生日宴当天，柏思远心情大好。

　　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只说林小婉是他的远房表妹。

　　好在宴会遍请名流，一派奢靡豪华，也算是给足了林小婉面子。

　　我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向众人频频举杯，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酒过三巡，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听说今日的寿星怀了我们展家的骨血，我特来接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