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狗粮是做活动的时候买的,囤了很多,现在也快消耗完了,毕竟这段时间吃狗粮的不止一只耳,还有我。

  我把剩下的狗粮都倒给它,现在没法找兽医,只能让它多吃些。

  群里也没人发消息,应该都沉浸在分发物资的喜悦里。

  我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救援队,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打不出去,信号又断了。

  我又裹了两件衣服,带上装备,缓过一阵阵的眼前发黑,准备下楼向救援队求救。

  救援物资肯定有多余的!

  李言宸那狗东西挪用我的救援物资都不愿多带一份,主观意愿上就是想我死!

  记忆的最后时刻,是茫茫大地上迅速跑过来的一抹赤红,还有窝在胸口一只耳焦急的呜咽。

  3.

  再次醒来,我视线模糊,看不真切,看了好久才分清这白花花的一片是病房不是雪地。

  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惶恐。

  「雅雅你终于醒了。」李言宸面色憔悴,眼底还有青色的於痕,像是几天没睡过好觉,又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太好了,雅雅你没事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自己低血糖也不注意些还往外面跑。」李言宸回头端来一个碗,也避开我的视线。

  亲昵的姿态似乎真的很担心我。

  「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来,先喝点汤补补,这是我亲手熬的,熬了很久肯定够味。」

  这温柔体贴的模样,好像拿走我物资害我吃不上东西的人不是他!

  我没理他,缓慢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手上有点劲就一巴掌呼过去。

  「贱人!」

  但这点力气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手上端着的碗都没抖一下。

  「好了,知道你喜欢逞强,这里又没别人,我喂你就是。」

  「滚!滚出老娘的视线!渣男贱女别恶心我!」

  「离婚!老娘今天就去离婚!」

  李言宸目光暗了暗,解释道:「老婆饿狠了,闹脾气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做了什么噩梦,你们先出去,我们夫妻说点私密话。」

  「不准!」

  「他想杀人灭口!」

  我口不择言的朝护士喊道,能说多严重就说多严重,李言宸只宠溺地笑笑,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护士一脸不认同地看着我,「啪」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我的拒绝无人在意。

  「好了,别闹脾气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做什么也得先吃饱才有力气是吧?」

  「你不开心了肯定是我的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唯独离婚是不可能的。」

  李言宸毫不在乎我的气愤,用勺羹舀了口汤,贴心地吹凉递到我嘴边。

  安静的房里只能听到我剧烈的呼吸声。

  他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这对狗男女!

  我抢过他手里的碗,一口灌了下去。

  「李言宸,一只耳呢?」

  我离婚的大日子,我的宝贝女儿必须在!

  「在啊,它就在这里,你没感受到吗?」

  李言宸笑得更温柔了,明明是清风朗月的长相,却笑得我心里发麻。

  胃酸上涌,堵到喉头,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看,你总是这么任性,大雪天有狗肉吃还不好吗?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气,你非得去抢童童的物资包!」

  「畜生怎么能和人比呢,还说什么把它当女儿养,瞧,这不吃得挺好的嘛。」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得他一个踉跄。

  李言宸撞到桌子上深吸了口气。

  我闷着头往厕所跑,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开始往外吐。

  「呕——」

  「呕——」

  针头被扯开,药瓶也被扯着摔碎在地上,我用带血的手背一边擦眼泪一边呕。

  胃里实在没什么东西,我却恨不得把心肺都吐出来。

  惨白的脸、赤红的眼像极了没有生机的恶鬼。

  李言宸给我端来一杯水,我不敢接,我怕极了,他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养了十年的小狗,和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他怎么忍心啊!

  「说了让我喂你你偏不听,你这是太久没吃东西,一下子吃得急了才吐的。」

  他一手拍着我的背,做足了体贴好老公的样子。

  「乖,没事的,多吃一点就好了。」

  病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医护人员引了过来,他们看到这温馨一幕都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带上门离开。

  「李言宸,我要你偿命!」

  我彻底失了神志,从地上捡起不知道什么东西,朝他头上砸去。

  4.

  一只耳是我高中时捡到的。

  那时我正遭受校园霸凌。

  老师口头上说了他们几次,但毫无作用。

  父母看着我不断下降的成绩,直说养我就是养了个废物,不能给他们挣一点脸面!

  我也没有朋友,刚刚交的新朋友也被他们赶走了,反过来举报我作弊。

  万念俱灰之下我准备去河边逛逛,看那个地方顺眼就跳下去。

  一只耳就是那个时候捡到的。

  身形小小的一只黑色幼犬,在和一群成年恶犬抢食,明明抢不过,但拼得头破血流也没有放弃。

  它抢到了一块骨头,但丢掉了一只耳朵,它以后就是一只耳了。

  它让我觉得,我也还能继续挣扎一下。

  所有人都说我好心,救了只残废的土狗,从自己牙缝里省钱也要分它一口的。

  但他们不知道,是一只耳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李言宸是一只耳第二喜欢的人。

  我第一次被送去封闭式训练时,没经验,给一只耳留的食物少了,是李言宸在喂它。

  清风朗月般的少年,蹲在樱花树下,怜爱地抚摸着一只耳。

  一只耳是个调皮的孩子,不知道从哪个泥坑打完滚回来,他也不嫌弃,还带它去洗澡,给它买食物。

  李言宸对一只耳很好,对我也很好,追我的时候,他家的狗窝比我家的还豪华。

  他会给一只耳买玩具,买衣服,陪它玩时被挠了也不生气。

  是个稳重温和又善良的人。

  求婚的戒指是绑在一只耳脖子上送给我的。

  说是宠物,一只耳更像是我们的孩子,见证了我们俩从相识到相爱。

  当然,它更是我的家人和救赎。

  一年前的一个夜里,李言宸想亲近我的时候被一只耳赶了出去,小小的一只黑狗,装得很凶狠的样子,怎么哄也不肯让他进来。

  自那以后他和一只耳生疏了很多,甚至我有事出差他都不再给一只耳喂东西吃。

  那是我第一次和李言宸吵架。

  有第一次,接着就是无数次!

  刚开始我还想耐心地劝和,爸爸只是工作忙,不是不想陪一只耳玩,可我发现,李言宸不是工作忙,他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他的小青梅身上。

  小青梅一直想养小宠物,但她对动物的毛发过敏。

  「一只耳养了这么久,足够温顺乖巧,让它陪小朋友玩再好不过了。」

  他想把一只耳的毛剔掉,送给他的小青梅母女,我回去的时候剔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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