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冷漠的神色还有怨毒的话语像是无数根银针，

　　将我的心脏扎透。

　　眼泪不自觉落下，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硫酸腐蚀的不成型的手背。

　　才知道原来做鬼也会心痛。

　　尸体被助手草草盖了白布，只等着冷冻一天后送去火葬场。

　　等到烧成骨灰，徐娇娇所做的一切也便随之尘封。

　　看着蒋桥拿着花忧心忡忡往家赶的模样，我忽然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连扑腾到他面前私说真相的欲望都消失不见。

　　浑浑噩噩穿过大门，礼炮骤然炸开。

　　「蒋桥哥哥生日快乐！」

　　徐娇娇笑得一脸灿烂，手指奶油轻点着蒋桥的鼻头。

　　她一手端着蛋糕，一手叉着腰。

　　「今日我可是特地亲手做的蛋糕，为了庆祝你的生日。」

　　蒋桥攥紧手中的白菊花，脸色铁青。

　　我仰头看着日历，上面显示的日子正是他的生日。

　　也是他妈妈的忌日。

　　有一次我想和他缓和关系，忘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专门买了红玫瑰送去，却被他愤恨地控诉，

　　痛骂我是杀母凶手。

　　玫瑰花被踩烂，我被他冲动推下楼梯。

　　孩子也没了。

　　他知道后愣在原地许久，最后扔下一句「活该」便扬长而去。

　　抚摸上平坦的腹部，我似乎还能感受到曾经里面小生命的跳动。

　　就在我以为他会和过去对待我一样，粗暴责骂徐娇娇的时候，

　　他坐在座位上，把白菊花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你忘了吗？」

　　徐娇娇霎时间慌乱起来，「哥哥对不起，我、我忘了……」

　　「是苏和姐姐说我这个妹妹当得不称职，嫌弃我连你的生日都不过，所以我才做了蛋糕来的。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在乎妈妈的死。我看她就是根本不在乎你。」

　　她故作委屈，伸出指尖的伤口，

　　里面正汩汩流出鲜血。

　　我瞧见后倒抽一口冷气。

　　那时候徐娇娇骗我去海边，互相推搡之际留下的伤口，

　　如今却成了她和蒋桥撒娇讨饶的借口。

　　我攥紧了拳头，一拳挥到她的脸上，然而无济于事。

　　拳头穿过她的身体，蒋桥沉默许久，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奶油，

　　吞入口中。

　　脸上挂着苦涩的笑。

　　「是啊，她一点都不在乎妈妈。也不在乎我。蛋糕做得很好，娇娇你用心了。」

　　他很平静，眼神无波无澜。

　　和斥责我没心肝的暴怒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时不知道是被他生气害流产的身体更痛。

　　还是看到他轻飘飘原谅徐娇娇欺骗他回来过生日，忘掉忌日的举动更痛。

　　徐娇娇站在他的背后，露出得意的笑。

　　死前她用绳索勒着我的脖子怒吼的那句——

　　「蒋桥最在乎的人是我！」

　　回荡在耳边，如今看到这样的双标，我还是会心痛。

　　他按亮手机屏幕，点开和我的微信消息框。

　　一片空白。

　　以前这个日子我都会和他拉拉家常，虽然我们不再亲密，但也保持着关键节日联系的默契。

　　可我现在已经死了，自然无法再发消息。

　　4

　　桌面摆满了菜，还点燃了大红的烛火。

　　浪漫得不像话。

　　徐娇娇微笑着劝他坐下，「哥哥，妈妈走了以后，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陪陪我吧。这些菜可都是我做的，你要是不吃我会伤心的。」

　　糖醋排骨、西红柿炒蛋、红烧鱼……这些都是我的拿手好菜。

　　为了给他做好吃的，我不惜烫得满手血泡。

　　最开始做的失败品又咸又哭，他都全盘接受。

　　还夸我是未来的厨神。

　　可自从徐娇娇从中挑拨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从我这探听到蒋桥爱吃的以后，随手点了外卖糊弄。

　　还诬陷我在他生日做的都是外面点的。

　　「叶苏和，你故意在妈妈的忌日给我过生日也就算了，现在还拿外面的预制菜敷衍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颤抖着身子，喊我滚出蒋家。

　　百口莫辩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咬着下唇。

　　看着他为了哄徐娇娇开心，夹着筷子一口口吃下饭菜的场景。

　　徐娇娇说得是对的。

　　他在乎的、信任的从来都是徐娇娇，而不是我。

　　所以从不听我的解释。

　　我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的杀母仇人。

　　想清楚以后，我反倒轻松了不少。

　　「蒋桥，多吃点吧。」我和从前一样想要给他倒水，却看见水壶底下漂浮着的药粉。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心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娇娇在蒋桥随手放下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俶尔从后面抱住他。

　　来了一场真情告白。

　　「哥哥我喜欢你，不是作为妹妹，而是作为女人喜欢你。从我进入蒋家，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哥哥，妈妈已经死了，我只有你了，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会做得比叶苏和姐姐更好的。」

　　被下药的蒋桥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但我还是可以看见他不停掐着大腿保持清醒的小动作。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不自然。

　　「不，娇娇我只是拿你当妹妹。」

　　「哥哥！不，蒋桥，你是不是还爱叶苏和啊？难道你忘了他是害死妈妈的人吗？」

　　我咬牙切齿，看着她这个罪魁祸首颠倒黑白，把黑锅全都扣到我身上。

　　「叶苏和是游泳教练，却在水里面喊着不会游泳，害得妈妈淹死在水里，这一切难道你都忘了吗？!你不和我在一起，也不和她离婚，你就不怕妈妈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她语调激昂，把我说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又把从我身上抢走的挂坠扔到蒋桥面前。

　　「这是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叶苏和早就不要了，她自己扔给我的，你的真心人家根本不稀罕！」

　　绿玉挂坠在地上滚了几圈，闪着幽幽的光。

　　如果蒋桥愿意仔细看，便能看见银链子上还沾染着我的血迹。

　　那还是和徐娇娇争斗的时候留下的。

　　他却受伤地闭上眼，浑身颤抖不敢再看。

　　强硬地一根根掰开徐娇娇的手指，同她炽热的目光相接。

　　一字一顿道：

　　「徐娇娇，我第一次和你说，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你根本不可能。我只拿你当我的妹妹，你要是有别的非分之想，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