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曼在身后,恼火地喊道,
「瑾哥哥,你不是说今天陪我跳的吗?」
听到柳曼曼这话,我不由挺起胸脯,反手挽住韩世瑾。
可惜骨气很理想,现实很悲伤。
韩世瑾搂着我的腰,不住旋转着,我不知道踩了他多少脚,只知道胃里翻涌着恶心,脑袋里天旋地转。
一曲后,又来了一曲。
终于,一股酸涩翻涌上奔,我嗷一声吐了出来,喷到了韩世瑾身上,自己身上起。
音乐戛然而止,我瘫软在地上。
所有目光定在我身上,有嫌弃,有嗤笑,有恶心。
就像那个暑假,我没钱交学费,被老师拎站在讲台上,接受着同学目光的审判。
韩世瑾意味不明地笑着,转手脱了西服,扔进垃圾桶。
我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裙子上,胸口上都是发酵后的食物。
妈走过来,眼神里都是诧异,表妹小心地解释道,
「妈,我已经和姐姐说了,让她少喝点,谁知道呢?」
爸眼神冰冷地看着我,脸上闪过失望。
客人散了,爸恶狠狠地批评着我,
「宋小苗,你怎么如此失态?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宠辱不惊,富贵不移,你看看你干了什么?」
「一场酒会都拿不住,你太让我失望了。」
宠辱不惊,富贵不移。
我没忘。
但我忘了,我没和爸说过,十岁时,他们偷灌过我喝酒,那天我吐了一夜,吐出了血。
他们还不止一次偷偷摸过我大腿。
我怕得罪他们,更怕爸和他们闹起来,我和爸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小饭馆。
八岁时,爸查出肝炎,就不能干重活了。
虽然,小饭馆一个月也就挣四百多。
可对于我们来说,那就可以让我们一个月能吃饱肚子。
从那时,酒不仅仅美味,更是我心底的恐慌,疼痛,是我压在心底的梦魇。
我摸了摸眼角,凄然昂着头,终于说出八年前就应该说的话,
「八岁时,我被他们灌过烈酒,胃吐过血,还被他们摸过大腿,肚子。」
3
爸脸色唰地白了,妈也慌了。
随后妈一巴掌扇到爸脸上,
「宋南非,你就这样照顾女儿的,我饶不了你。」
说着冲爸撕扯着,抓挠谩骂着。
爸脸上快速出现一道道血痕,也只能无力辩解着,
「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不和我说呢?」
「你看我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忙这忙那,我哪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说着又开始祥林嫂般反复叨念着自己的辛苦自己的付出。
争吵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带着我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我笑着对他们说,「没事的,那天他们多给了二十块钱。」
我看到爸脸抽搐了一下,心底居然莫名畅快了几分。
经过检查后,我胃部有溃疡,息肉,肾部有炎症,严重营养不良,可能与饮食不规律有关系。
毕竟在学校,我为了省钱,每天都吃白饭加辣椒酱。
一个月一百的生活费足够了。
好在,我的妇科检查依然是处女,他们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妈妈则露出心疼的目光,叮嘱我以后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回来。
其实有那么一刻,我希望自己真得了大病。
看着他们轻松的表情,我居然隐隐不痛快起来。
可还有一个高傲的声音在痛斥我,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爸陪着你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居然怨怼他,想看他笑话。」
「没有他,哪有你今天的成绩,你不配状元的称号。」
我想,我大概是坏种吧。
韩世瑾知道我胃不好,居然提了礼物来家里。
一番关切后,笑眯着眼邀请我参加他朋友晚上的聚会。
在爸妈的催促声中,我还是坐到了韩世瑾车上,同去的还有柳曼曼。
昏暗的酒吧里,一群男男女女在恣意狂欢着,看到我,都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他们面前红红绿绿的液体刷新着我的认知,原来酒不仅仅有白的,啤的,还有绿的,粉红的,酸酸甜甜。
他们却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的开放,洒脱我真的不适应。
我不知道,女生怎么可以当众坐到男生腿上,嘴对嘴喂着酒。
柳曼曼无所顾忌地搂着韩世瑾胳膊,娇滴滴地附耳娇笑低语着。
他们谈着今天新出了什么跑车,谁昨天挣了五百万零花钱,谁和女朋友去国外玩了一个月,差点染上艾滋病。
我曾经的世界容不进现在的圈子里。
喝到尽兴处,女伴们都站在台上跳起了舞。
柳曼曼跳了一曲劲舞。
我不知道,裙子里面的紧身衣可以如此丝滑,轻薄。
她自信妩媚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而我却默默躲在角落里。
他们没有一个人强迫我,也没一个人笑话我,只有我感觉到他们瞟来的探究目光。
令我紧张,局促。
甚至如芒在背。
我想站起来离开,韩世瑾似笑非笑地一把拉住了我,
「小苗,既然来了,你也给大家表演一个吧。」
「是啊姐,大家都表演了,你要是不来一个,不是看不上我们吗?」
「人家都说了,市状元清高得很。」
当看到柳曼曼得意的眼神时,我不解起来,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不会吗?
前十八年,我除了学习就是洗菜择菜,养鸡养猪。
他们这是想看我干什么?
笑话?
取乐?
我目光凛凛起来,纵然我在泥泞中长大,也轮不到他们来羞辱我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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