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瓜子嗡嗡的，盯着眼前这张唾沫星飞溅的臭嘴，突然捞起门后雨伞对他一顿乱戳。

　　「你闭嘴！滚出去！」

　　打到走廊，我指着他鼻子开骂：「王建国，你特么再乱喷粪，信不信我撕烂你嘴？你最好保佑我爸没事，否则我跟你没完。」

　　见我发火王建国有点怂了，抖抖衣服冷哼，「别逼我动手打女人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就说破天也欠我一百车钱？」

　　「也是，你们有钱人，瞧不上这一百，你家一顿饭就是我家一个月开销。可我们穷人就指着这一百过日子呢！能一样吗？」

　　他正大叫驴，电梯门叮一声，出来一保安。

　　我们吵闹被邻居投诉。

　　2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要不，有事明天再说？」保安客气地和稀泥。

　　「抱歉，马上好。」我对保安点头致歉，掏出手机转账，「转你一百，滚！」

　　「慢着！」老王一把拉住我要关上的门，「这就完了？为送你爸去医院我错过好几个机场订单，这一天我也算加班，工资奖金加班费，你就想拿一百打发我？」

　　保安看不过去，「小区到康乐医院也就十公里，五十就够。」

　　「滚一边去，臭保安，关你什么事！」老王推搡保安。

　　我真累了，不想和他纠缠。

　　「你说吧，要多少？」

　　「我可没讹你，车费一百，为等你我都没出车，损失三百，错过机场订单三百。另外加班费你让公司打我工资卡里，咱们公私分明。」

　　好一个公私分明！

　　算了，转他七百息事宁人。

　　王建国点手机收钱，「大家几十年的交情，你以后做事不要这么过分，做人要厚道……」

　　「砰！」我重重关门夹断他啰唆，猫眼里看他「呸」在门口啐了一口，得意地走了。

　　气得我靠门缓半天。

　　经济下行，业务越来越难做，好多公司都在降本增效。

　　我爸看老战友的份上，知道王建国生活压力确实大，才把他放在根本不缺人的业务部。

　　他业务能力不行，我爸联系好客户会转给他跟进，都算他业绩。

　　除非公司有紧急事情，一般不让老王坐班，知道他还要跑网约车。

　　偶尔加班，也让财务多给他算加班费，平时费用能报都给他报销。

　　我妈也隔三差五给他家送米面水果。

　　这一年他家娃没从国际学校退学，房贷也能交上，生活水平没降反升，还不多亏了我爸关照？

　　今天不过是我给钱慢了，他就堵门口阴损我们一家。

　　哪有这样的？吃肉的时候夸肉香，洗碗的时候骂碗脏。吃饱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老王，这个世界没人欠你的。

　　3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去医院看我爸。

　　「小慧，昨晚怎么了？王建国在公司群里骂了一宿？他没把你怎样吧？」我妈心疼地看着我。

　　我爸胆结石手术后还很虚弱，在床上焦急地问：「王建国P我照片发群里，骂我是吃人肉喝人血的资本家，说什么我家的钱都是剥削公司员工。这，怎么回事啊？」

　　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昨晚没看手机怕失眠睡不着，压根没注意群里王建国乱喷。

　　点开群，王建国半夜一点多还在发消息，整屏都是小作文，胡言乱语。

　　「@周晓慧，你别瞧不起我，从前我可是大总管，你也就是在自家公司，否则根本不如我。」

　　「@周维德，看我爸份上我还叫你一声叔，积点德吧，吃相别那么难看，要不是我一直帮着你，公司早倒闭了。这次住院是老天爷小小惩戒你一下，下次，可就进ICU喽！」

　　他还把我爸的工作照下面P上「资本家周扒皮」几字发群里。

　　「万恶的资本家，剥削我们小老百姓，@所有人，没有我们，他家开什么公司当什么大款，趾高气扬的，还不是拿我们的钱装逼？」

　　刘主管一早出来怼他：「刚看到。老王你可别这么说，你失业后要没有周总帮忙，估计你孩子已经退学，房子也被银行收走。」

　　王建国不识好歹，像被点燃的炮仗。

　　「你知道什么呀？要不是为帮他，我早另谋高就。上次拉一大佬，一路跟我聊特好很欣赏我，还说要请我去给我股份呢。」

　　有人不屑：「请你看库房？」

　　「你别看不起我，当年我做总管的时候，你还是职场小白呢？」

　　……

　　这顿喷，气得我们一家在医院差点都挂水。

　　公司那边又突然传来消息，王建国到处游说公司的人辞职，说公司管理混乱，马上要关门。

　　他还放话：「等我接管公司你们再回来，保证让大家财富自由。」

　　这一闹，人心浮动，各路电话找我爸，我爸急得捂肚子要出院。

　　更可气的是，业务部刘主管来电话，说王建国叫停一个充电桩施工项目。

　　刘主管给王建国打电话，他就一句话：「项目是我的，我想停就停，也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这项目是我爸好不容易谈成的样板工程，工期延误不得，否则是几十万的违约金。

　　刘主管告诉我后，我立刻联系施工队长，让他跳过王建国直接联系刘主管，筹备物料进场尽快开工。

　　刘主管惴惴不安：「以前王建国的项目拖延，我也会直接安排施工队跟进度，但事后王建国把我堵在办公室骂，说他是周总的人，谁也不能干涉他的工作。」

　　「你还是再联系一下他，周总住院，别再出什么大乱子。」

　　好啊，我爸好心好意收留他，没想到请来个祖宗，扯虎皮拉大旗，公司所有人都得看他脸色？

　　公司姓王好了。

　　王建国时不时在公司群@我。

　　「@周晓慧，你欠我一个『对不起』，别废话，转我一万精神损失费，我立刻让施工队开工。」

　　我恨不得把他从手机里拽出来暴揍一顿。

　　压着怒火直接新开一项目工作群宣布：「今天起，这个项目刘主管直接负责，和王建国没半毛钱关系。」

　　「@刘主管，王建国手里所有项目你接管过来。这种废材只会给项目使绊子，让公司背违约金。」

　　刘主管鼓掌响应：「可算跳过他。其实每次施工队进场，王建国各种吃拿卡要，好几家施工队都不愿和公司合作。每次有项目都得找新施工队磨合，很耽误时间。」

　　瞧瞧，王建国背地里没少捞油水，尽给公司抹黑。

　　安排好施工队我联系我爸：「知道您着急，但别急着出院回公司，好好休养，有我呢。」

　　「另外李总上次不是给你推荐了一位业界资深老业务嘛，您和他见见面。如果薪资谈拢，他可以随时到岗做主管。」

　　我爸扑哧笑了，「瞧瞧，我的宝贝女儿成长很快嘛，这么果断，比老爸强。好好好，这段时间让你练练手，以后也能尽快接棒。」

　　我妈心疼我：「好孩子，有委屈一定和爸妈讲。」

　　「看来，适当的心软是善良，次次心软他只会当咱傻。」

　　4

　　老王话说挺狠，让项目停工，可他却偷偷跑工地盯着，还拍了视频发工作群。

　　「看见没有？工地静悄悄，没我说话谁敢开工？什么样板工程？狗屁！没我全完蛋！」

　　「周晓慧你后悔了吧？不给你点教训你，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所有人，我早说过我是周总请来的能人，怎么样？服不服？」

　　我没有解散旧群，任由老王在群里瞎哔哔，但没人回应他。

　　需要协调的事基本到位，钢管、电线陆续进场，几小时后正常开工。

　　老王在工地旁偷窥到立刻在群里疯狗一样乱咬。

　　「谁安排的物料？跟老子过不去，找死？」

　　「老刘，你还敢动老子的项目？好了伤疤忘了疼，欠揍是不？」

　　「@周晓慧，这是我的项目，你给别人管我奖金怎么分？国际学校学费你交？房贷你还？」

　　看，他急了！

　　我不再惯着他，在旧工作群怼他：「不止这个项目，你手里所有项目，都由刘主管接手。公司再不会给你任何项目。」

　　「我家公司不全靠你吗？你走呀，看看公司会不会倒闭！」

　　「不是有大佬拉你入股新公司？赶紧走，不耽误你发财。」

　　「你被辞退了！」

　　消息发出去也就半小时，老王疯了一样冲进我办公室，拍桌子瞪眼睛。

　　「周晓慧！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你个丫头片子瞎搞。」

　　「我爸对你爸有恩，这公司就是用来还这份恩情的，股份至少有我一半，还轮不到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