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躺过帝王侧,吻过奸臣唇。
祸乱过朝纲,挑拨过君臣,更是最后谋权篡位。
只是棋差一招,死在右相萧珩手下。
他是衣服破了再补补穿的一代清官名相。
而我是一代妖后,勾引拉拢他不成反被请君入瓮。
一朝重生,青梅竹马的皇帝求我爱慕,乱抛媚眼的奸臣疯狂挖墙脚。
我踹了皇帝,甩了奸臣。
没得到过的才是最心动,我还非要尝尝这清正不乱之人的唇,是个什么滋味。
1.
“皇后娘娘。”
殿门被缓缓推开,清隽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动人。
萧珩来了。
深夜召他,他竟真的来了。
换了身月白鎏金的衣袍,甚至熏了香。
看来也并非众人所说那般坐怀不乱,清冷正直么。
我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随着他一步步走来,我心下竟不自主有些燥意。
清正不乱的宰相,想必和卫懿那个狐狸眼的奸臣,或者是那阴晴不定的皇帝是不一样的。
或许,滋味更甚一筹呢。
思及此,我撩了珠帘款步向他,眼中是温柔撩拨的情谊,以及势在必得。
真真是面若水月观音,极清极冷的一张脸。
我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抚上他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蹭着。
“右相,来的这般快。”话音刚落,他耳垂便红了起来,好生羞涩。
我得意起来,眸中光彩熠熠,红唇贴着他紧绷的下颚,“你早该弃了宋旭那厮,此后便跟着我罢。”
我轻声引诱着,看他面色一滞,大抵在惊讶我居然将当朝皇帝称作“那厮”。
我并不在意他的情绪,引着他便往屋内软榻走去,萧珩却并不动,神色有些恻恻。
“臣,不敢背叛陛下。”他朝我忘来,眼中迷茫与情欲交织矛盾着。
像一条找不准主人的小狗。
我心下一软,摸了摸他的脸,“怎么算背叛呢?你跟着我,我届时也会做陛下。”
“你哪门子的算背叛陛下。”
我爱怜的几乎要亲上他的唇,他却一改刚刚的迷茫示弱之色,将我狠狠推开。
“娘娘,请自重。”
我正要发怒,偏殿珠帘后却缓缓走出来一人,步履间还伴着剧烈的咳嗽声。
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力道。
“皇上,此时你可能相信微臣了?苏式早存了惑乱朝纲,谋权篡位的心思。”
萧珩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几乎像在看一个死人。
分明刚刚,还对我曲意逢迎。
我冷笑一声,真是好演技。
珠帘走出的那人蕴着滔天的怒火,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全然是失望与痛苦。
“苏氏,你怎敢!”
是我卧病在床,早不堪用的丈夫,也是当今皇帝,宋旭。
我衣着单薄,软榻红烛,我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不过,被发现了,那又如何,我本就打算和他撕破脸。
看着我不驯而冷漠的脸,他又咳出一滩血来。
一旁的萧珩忙不迭的去找太医。
我冷冷看着他,原来是诱我出来的计谋,这个蠢货还是打算效忠于宋旭。
一记狠戾的耳光将我打的偏过头去。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
“苏姩,你要皇后之位,朕给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我走出门去,绚烂的信号弹在我身后绽放。
看着身体孱弱已如病狗的宋旭,我冷着脸笑道,“皇后?可是我等的太久,如今早不想做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了不起,宋狗,我如今,连你的脸色也不想看。”
不去看那令人生厌的宋旭,我转向萧珩清俊的脸,贪婪的端详了一瞬,我笑道。
“萧珩,你如今这样,是做不成我的皇夫了,但我掌天下后,还是能给你封个男嫔。”
萧珩脸色发青,眼中寒意逼人。
侍卫兵将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意图捉拿我。
我一声令下,安插在宫内的人迅速从人群中冲过来,于侍卫堵截中给我开出一条路。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宋旭油尽灯枯,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是萧珩和我在斗。
而先前甜言蜜语对我的那个卫懿,不愧为他奸臣的名号,两头帮忙两头倒。
退路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最后,是我棋差一招,兵败而逃。
原以为就此沦为流寇无名,却不料萧珩不肯放我。
苦战中,弟弟被活捉。
我狠下心来东行,却又传来爹娘相继被俘的消息。
便是从前是皇亲国戚,是开国的功臣,如今也因我这个不孝女沦为阶下囚。
我不得不回去了。
宋旭快死了,可他还是在意我是不是真的知道悔过。
我将他大骂一顿。
年少夫妻,如今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最后那杯毒酒还是萧珩端来的。
我不愿喝,他便强行掰着我的下颚灌了下去。
彼时的他哪里还清俊羞涩,简直威压骇人,眉眼冷硬如石。
死前,我不死心的去捏他的脸。
被他闪身躲开。
我不屑的讽刺,“装什么清高。”
这辈子,我年少的爱情尝过,美好的男子有过,尊贵的皇后做过,连最离经叛道的造反我也使得,不过棋差一招,成王败寇我也认了。
眼前模糊的视线终于停在萧珩那双洗到发白还在穿的皂靴上。
就是,如此清正不屈的男人没有折下来。
真是遗憾。
一代妖后,就此陨落。
2.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六岁。
还是那个太尉府上最受宠的小女儿。
明艳动人,天真柔美。
骑着小红马绕猎场一圈,可以引得所有男子驻足。
当然,其中包括宋旭。
彼时他还是太子,与我青梅竹马,待我情真意切,只差相许终身。
他骑着高大的银色烈马朝我而来,脸上是那样温柔的笑意。
“姩姩。”
我白他一眼,没有心思再玩耍,便跌跌撞撞下了马匹往回走去。
他也匆匆下马来追,“姩姩。”
我喝止他,“站住,不许再上前了。”
威严的太子便真的站住了脚步,面色不解,甚至有些讨好的笑笑。
“姩姩,孤不靠近,你别生气了。”
年少的宋旭是这样的,便是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旦看我生气,下意识就是道歉。
只是少年有情,帝王无义,经历过前世输给他,又被他赐死。
我对他是无论如何好脾气不起来。
更何况,这辈子我有更重要的事。
“以后不许你再和我说话。”看他愣住,一副神伤的模样,我还恶劣的加上一句,“我不喜欢你了。”
说罢,我便钻上太尉府的马车悠悠远去。
从车帘卷起的缝隙偷看宋旭黯然神伤的脸,我一时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如此有情有义的少年郎,做了皇帝后手段那样强,心思那样重。
东征西战,权衡世家,端着深情的脸于各个妃子间情意绵绵,甚至对我打压冷落。
我靠着年少情谊与家族势力,盼了半生才盼来他曾许的皇后之位。
在我之前,有过三个皇后。
都是他亲自封的,也是他亲手杀的。
他在后宫,如同在战场一样冷静。
权衡利弊,恩威并施,借着皇后的废立拔除了好几个世家。
啧,前世已然辛苦,这辈子怎么能重蹈覆辙。
于他爱恨都交织消散过,早没什么新意。
我现在看到他就烦。
更何况。
我眯起眼睛,看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的回信。
我这辈子,还有一个仇怨未报。
乘着马车悠悠到了破旧的瓦屋,看见里面抱着书苦读的少年,我嘴角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斗不过长大的,那就来欺负小的。
什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不屈不弯的东西,我都得折下来,得到。
越染不黑,弄不浊的东西,我怎么能不闯进去搅两下呢。
这才是我,苏姩。
3.
萧珩父母双亡,早年是个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小可怜。
寄住在京城舅舅家,受尽冷眼,只待秋闱一展身手。
舅舅一家对他很是苛待,甚至要收他的生活费用。
萧珩因此每个月都会抄书几本去书肆卖。
今天,是他要去书肆的日子。
我在幽深巷子里的马车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饶有兴味的观看着眼前这一幕。
几个匪气十足的彪形大汉拦在萧珩面前,抢了他刚卖得的银两,还作势要打他。
那汉子结结实实的锤了萧珩一拳,引得一声闷哼。
萧珩不过是个读书人,如何受得了,登时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前世他向来是官袍加身,清冷寡言的。
永远正派又疏朗,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张口闭口就是民生社稷,家国天下。
我从来就没见过他这副狼狈样。
害,可我苏姩就是坏,就爱看美好的东西生出裂痕。
我站在巷子里对着他这副可怜样细细咂么观赏了一番,这才姗姗来迟美救英雄。
带来的侍卫赶走那些汉子,我赶紧回头拿了帕子就要给他擦拭血渍。
心心念念都是他那张向来紧抿,向来伤人,向来拒绝,但奈何看起来就滋味甚好的唇。
结果那呆子顺势后退了一步,一星半点也没叫我碰上他。
我的手尴尬的拈着帕子愣在原地。
他拘谨的向我道谢,太过正经,太过诚恳,一丝半点也不解风情。
我收回帕子,朝他笑道,“公子没事就好,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我特意的仰头去看他,笑容明媚,眉眼如光,华美的步摇缀在我发髻,随我的动作摇曳起来。
今日来前我可是特意打扮过的。
少女灵动,姿容天成。
眼角的一点媚意与娇憨几乎像三月最浓的桃花醉。
可是萧珩只是那般平常而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便移开视线。
他秉非礼勿视,只是那眼神中居然一点波澜也无,几乎叫我气的发抖。
难道前世大的对付不了,这辈子小的我也干不过吗。
愤懑间,萧珩已告辞走远,侍卫捧着那些汉子还回来的萧珩的银两,问我是否要还给萧珩。
“不用。”
我瞥了钱袋一眼,脑海中闪出一个极妙的法子。
两天后,那些夺萧珩银钱的汉子心有不快,又跑去找萧珩舅舅家找他麻烦。
萧珩舅舅一家正好因为萧珩没有钱交生活费用而百般看不过他,经此一事,直接把萧珩赶出门去。
京城偌大,萧珩这个小可怜已无容身之所。
我正兴致勃勃的等着小厮说出他流落街头等待我拯救的话,结果小厮话锋一转。
告诉我萧珩被书肆老板收留,找到了个包吃包住的差事?
我一时气急,却也并不惊讶。
萧珩才能出众,能力卓越,当年在一众考生中杀进三甲,一路翰林直升。
跟着宋旭平南定北,铲奸除恶。
最后做到右相,他确实是块炙手可热的璞玉。
不过接下来小厮的话却叫我有了新的主意。
萧珩被书肆老板收留做工,然而得到的待遇却很不公平。
所谓的包吃包住也只是单纯的给吃给住,而萧珩需要给他每月提供五本抄书,并且得不到一点酬劳。
要知道萧珩的抄书市场价应是五两银子一本,然而那老板仗着萧珩一心读书,无谓钱财,不问市场便总是压价给二两银子。
如今又如此压榨,简直是欺负人。
我火气冲冲的便带着侍卫前往那书肆,出门时还遇到了等在门口,多日不见的宋旭。
他拿着我最爱吃的那家点心坊的糕点,那家总需要人排一个时辰。
见我出门,他平静的眸子一瞬间被点亮。
“姩姩。”
几乎像个哈巴狗一样凑上前来。
前朝争斗纷纭,照理说他应该此时正和八皇子斡旋。
怎么这一世这么闲,一直在我门前凑着。
如此一看倒不像个光风霁月,缜密多谋的皇子,反倒像个登徒子。
我如今是一星半点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你少来我门口瞎转,别让人家以为我俩有啥关系。”
转身那瞬,我瞥见宋旭眸光暗下去,几乎像被主人遗弃的狗。
但是我坚持本心,想到他日后的狗处,直接白了他一眼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到达书肆,萧珩正在里间伏案抄书。
灯光晦暗,天杀的书肆老板,居然连一盏油灯也不舍得给他点。
我冲去扯起萧珩的袖子,萧珩被我的出现惊到,笔尖在书页上晕染留墨。
“你个傻蛋,你被人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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