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客户酒过三巡开始有意无意地蹭我的腿，

　　嘴里还说着荤段子。

　　旁边的男朋友始终不发一言。

　　而当他的白月光被客户挑逗时，

　　他直接把桌子掀了。

　　1

　　雨势渐大。

　　周越尘看着我被崴了的脚，眉头拧起，没来由地烦躁。

　　「都说了不来爬山，非得来，这下好了吧，下着雨还崴了脚。」

　　我看看受伤的脚，再看看周越尘。

　　感慨道，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明明他自己当初的梦想是攀登上所有山峰呢。

　　忽然电话响起，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细密的雨声夹着一个软乎乎腔调的女声。

　　是何俏，我心中隐隐不安。

　　直到挂断电话，周越尘开始收拾携带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了折叠雨伞递给我。

　　「阿舒，我得先回去一趟了，有急事，你打着雨伞慢慢自己走下山。」

　　「是何俏吗？」

　　我的声音微乎其微。

　　周越尘忽得脾气大了起来，收拾起东西来摔摔打打。

　　「你能不能别整天想七想八？真的很让人烦。」

　　「都说了有急事，你自己慢慢下山，我先走一步。」

　　他是不是忘了我的脚崴了下山会很慢很慢，天会黑的，还下着雨。

　　我想开口问他。

　　可我看向他迫不及待下山的样子，终究没开口。

　　毕竟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招人烦。

　　他爱何俏，他的白月光。

　　以至于一接到电话便想立马到她身边，一刻也不想让她等待。

　　所以我静静看着周越尘，穿着雨衣，一路小跑往山下赶。

　　我摸向眼角，没有泪水。

　　下着雨，不需要再多的水了，我还得慢慢下山。

　　但是脚踝处的疼痛让我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休息。

　　雨水天气加上半山腰，我只能靠自己。

　　我一瘸一拐地在雨中慢慢往山下挪动。

　　受伤的脚踝终究撑不到下山。

　　折腾了十几分钟，我已经疲惫不堪。

　　此刻的我肯定狼狈极了，周围空无一人，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

　　山上信号很差，我不死心，掏出手机颤颤巍巍地给周越尘去了电话。

　　响了几秒很快被挂断。

　　我再次拨过去，响了几十秒终于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比打在脸上的雨水还要冷。

　　「颜舒！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周越尘气喘吁吁，夹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我死死压住要哭出来的情绪，「越尘，我的脚踝很疼，你能不能折回来背我下山？」

　　周越尘声音还是很急促，同时他更加暴躁，「我马上到山下了，再上去折腾我可没那时间！」

　　「雨也小下了，都说了让你自己慢慢下来，我赶时间，你又不赶时间！」

　　「再走不动就打消防急救电话！多大的人了！别那么矫情！」

　　随后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忙音。

　　这一刻，我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入地上的雨水中，不见踪影。

　　我是个成年人了，我不傻，我也知道有事拨打急救电话，可是我很信任依赖你啊，遇到事情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想寻求来自你的关心帮助啊。

　　况且，你离我是最近的啊，都不愿折回来等等我……

　　那些冰冷刺骨的话，让原本受伤的心更加疼痛不堪。

　　我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

　　我最终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等待被救援。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等啊等，等到天快黑了，才看到有手电筒的光亮，我打开手电筒，挥舞着。

　　我看着点点灯光，终于意识到。

　　我该放下了。

　　2

　　就在一个月前，何俏回国了。

　　第一个联系的是周越尘。

　　何俏曾是我的朋友，而周越尘是我谈了四年的男朋友。

　　我和周越尘谈了多久，他就心里念了何俏多久，甚至更多。

　　看着朋友圈最新的一则，

　　「多年不见，还是这么体贴周到。」

　　是何俏发的，配了张周越尘推着行李箱的照片。

　　周越尘去接她了啊。

　　忽然很委屈很想哭。

　　周越尘他从来没给我拉过行李箱，更没亲自到车站或者机场接过我。

　　这样的待遇，我从没拥有过。

　　我昏昏沉沉地做着手里的方案，时不时摸出手机看看，没有一条消息。

　　就这样到了下班时间，下班后我给周越尘拨过去电话，没人接。

　　明明我刚才还看到了何俏发的朋友圈。

　　「太棒啦！刚回国就被热情招待！」

　　配图是我的周越尘经常去的一家西餐厅。

　　我努力控制住情绪，在座位上坐了好久。

　　我自己回家，钻到被窝里。

　　明明是初秋，可是怎么这么冷啊。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黢黢的了。

　　走出卧室，就看到一身西装的周越尘，他静静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我给了他我家的钥匙，所以他能进来。

　　见我出来，他看向我。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吃饭没。」

　　我摇摇头。

　　「走，换衣服，带你去吃。」

　　周越尘抬头看了我一眼，起身准备换衣服往外走。

　　我没动，在他经过我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什么事？」

　　他后退一步，拿开我拉住他衣服的手。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

　　「越尘，你下午和何俏一起吃饭了吗？」

　　周越尘看向我，眉毛微蹙。

　　「你想知道什么？」

　　我看向我的拖鞋尖，轻轻开口，「为什么你要和她一起吃饭？」

　　「不相信我？」

　　他轻笑一声，语气微冷。

　　周越尘开始不耐烦了。

　　每次都这样，一提起何俏，他就控制不住。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何俏是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3

　　面对他的反问，我不知怎么回答，于是默不作声。

　　周越尘看着鹌鹑一样的我，似是知道自己过分了些，回过身用双手扶着我的肩膀。

　　「阿舒，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继续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想着要不要继续相信他。

　　他作出让步。「阿舒，咱先去吃饭。」

　　我忽然难过起来。

　　明明他都和何俏一起吃过饭了。

　　于是抬起头来质问他。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和何俏。」

　　果然，一提到何俏，周越尘彻底没了耐心。

　　「颜舒，每次都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在意何俏！」

　　「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保证过，何俏只是过去了，你为什么是那么在意！」

　　周越尘的语气变得逐渐暴躁，甚至带了几分骄傲。

　　「况且我只是跟她一起吃顿饭而已，她刚回国，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没接你下班。」

　　「仅仅是这样。」

　　周越尘仿佛认定自己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全然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回头一看，原来是窗户没关啊。

　　他依旧不依不饶，嘴里吐出伤人的话语。

　　「阿舒，你最好从自身上找找原因，反思一下自己。」

　　我走过去关掉窗户，可是为什么还是好冷。

　　终究还是没吃成饭。

　　周越尘摔门而去。

　　我去厨房给自己做饭吃，一下子切到了手，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好疼。

　　像是找到了借口，我大哭起来。

　　哼哼好像被我吓到了，走到我旁边蹭来蹭去，我擦了擦眼泪，去给它倒猫粮。

　　看着吃猫粮的哼哼，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4

　　周越尘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给我。

　　他在忙着给何俏寻找住处、找工作。

　　何俏曾经是我的朋友。我们一个高中，寄宿学校。

　　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大一时，我先认识的周越尘，我们一个社团，我渐渐喜欢上了他。我的少女心事都讲给了何俏听，因着我日日给她讲，她主动去认识了周越尘。

　　她说她喜欢爬山，周越尘也喜欢，登时感觉和她志趣相投，很是投机。

　　那时候我和周越尘还没在一起，她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欢周越尘，可他们两个还是越走越近。

　　两人甚至相约去爬山。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在他们爬山回来的那天，我找到何俏，拐着弯地跟她提了一句这件事情。

　　没想到她忽然像变了个人，指责我污蔑她，更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你喜欢他，你和他表白了吗？就算表白了，他接受你吗？」

　　然后她笑笑，在我耳边说，「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我还是想约他就约他，你管得着吗？」

　　我俩从此彻底决裂。

　　再后来，何俏出国。

　　何俏出国后，周越尘消极了一阵子，是我陪在他身边。

　　陪他上课，陪他复习。

　　大二那年，我向他表白，他接受了。

　　现在何俏回来了。

　　周越尘为她忙前忙后。

　　大学室友给我发来一个小视频。

　　在一个包间里，众人起哄，让周越尘和何俏抱一下。

　　我的心被狠狠揪起。

　　视频里的何俏毫不迟疑向周越尘走过去，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开口，「多年不见了，就当欢迎我回国，抱一下。」

　　周越尘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几秒过后，起身，抱向何俏。

　　何俏的脸上是一副挑衅的表情。

　　我看完了视频，早已泪流满面。

　　太不争气了。

　　室友为我打抱不平。「阿舒，这个何俏可真是婊，明明知道你和周越尘在一起，还跟他抱在一起，真是恶心啊！」

　　「阿舒，不然你分手吧，周越尘那个傻叉不会推开，不会拒绝的吗！」

　　……

　　我看向手机，划出键盘，停顿几秒，打出几个字。

　　「要不就分手吧。」

　　我陪了周越尘这么久，还是比不上何俏啊。

　　放过我自己吧，也放过周越尘。

　　我擦干眼泪，深呼一口气。

　　打开和周越尘的聊天框，一字一字打出来。

　　「周越尘，我们分手吧。」

　　5

　　我以为周越尘会答应的很干脆，因为何俏回来了。

　　可是他竟然没答应。

　　昨晚给他发完消息，我就把手机关机了。

　　直到今天早晨才开机。

　　微信聊天框里，只有一句。

　　「我不同意。」

　　没有电话，没有其余的消息。

　　就连着这几个字都显得很多余。

　　我没有回复。

　　我不再理会，直接洗漱完去上班。

　　刚下楼，就看到周越尘站在路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他有我家的钥匙，只是没上去。

　　见我过来，他放缓语气。

　　「阿舒，怎么没回我消息？」

　　我的手来回摩挲斜挎包的肩带，「我们分手了。」

　　周越尘眉毛拧了起来。

　　「阿舒，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同意。」

　　「为了不打扰你睡觉，我没上楼去找你，一直在楼下等你。」

　　「我手上的项目正好到了最繁忙的时候，我都抛下项目来找你了。」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哦，这是周越尘第一次为我做出让步。

　　我决定抛出问题，「既然当初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周越尘捏了捏我的脸，「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是你自己乱想的，不怪我。」

　　我忽然被噎住了。

　　那他这几天的行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何俏一回来，为她跑东跑西。

　　可是，我还想为自己确认一件事。

　　「周越尘，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一丢丢喜欢我？」

　　我抬头望向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嗯。」

　　周越尘停顿了几秒，说出这个字。

　　再给他一次机会。

　　毕竟四年，我爱了他四年。

　　我再信他这一次。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