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农房最近的城镇上有不少店铺,因为末世降临的时候正是逢场天,逛街的人很多。
所以丧尸也很多。
但这也意味着大量的物资应该还没被人取走。
慕屿之现在已经能简单理解我说的话,受到乐乐的启发,我充分发挥了他的新特长——运送物资。
慕屿之到现在还没学会用旅行袋,尽管一边走一边掉落东西,他还是抱着一大堆物资目不斜视地从丧尸群里走了回来。
我和余欢坐享其成,照常蹲在地上像开盲盒一样翻捡。
外套、裤子、帽子……今天是一场衣物局。
趁余欢没注意,慕屿之用一根手指勾了勾我的头发,示意我站起来和他走到一边。
然后他像个小媳妇似的带着一副含羞似怯的诡异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我。
里面居然装了满满当当的内衣裤!
虽然款式和尺码都很惨不忍睹,但我还是为慕屿之的贴心有些许感动。
慕屿之是小镇苦读熬出来的,聪颖且正直。
他记得我的生理日期,会给我买卫生棉和熬红糖水,在空闲的周末带我去小众景点度假。
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指出我市场报告的不足,在我每次出差时都帮着整理行李,每一件衣服物品都被他码得整整齐齐。
他对我的感情真挚而热烈,让我成长得更加自信和勇敢。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他。
内衣裤交接完毕,我和慕屿之像刚做完坏事一样尴尬返回。
“大哥,怎么全是女装,”余欢还在不满地嘟囔,“好歹给我淘两件男装啊!”
对了,慕屿之的衣服也该换了,我赶紧使唤他:“明天去运动服装店拿些衣服。运-动-服-装,就是方便跑的那种衣服。”
他看着我,一双红眼露出思索之意,应该是明白了。
慕屿之的理解能力在提高,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但是我心底隐隐有些担心。
绝大多数的丧尸只是凭借嗜血的本能行事,因为被它们抓伤或是咬伤百分百会感染病毒成为新的丧尸,人类又顾忌重型武器会带来的环境污染,才在这场斗争中显得被动。
如果这些丧尸也在慢慢进化,有了智慧……
后果我不敢想象。
因为取水方便,我们依然暂住在农家小院里。
托了慕屿之的福,我得到了一把崭新的西瓜刀,我们还有了被褥、管饱的米和肉,有过期但没有变味的零食可以吃。
这种衣食无忧的安心,让我和余欢肉眼可见地胖了一圈。
挑挑拣拣蹲了好几天,我终于给慕屿之凑齐了一套合身的衣服:黑色的卫衣、运动裤和球鞋,墨镜一戴,再把鸭舌帽往下压盖住眉眼,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丧尸。
但是麻烦来了,慕屿之还是拒绝洗澡。
他身上没有别的丧尸一样浓烈的臭味,但是有很多地方都是脏兮兮的。
丧尸都不喜欢水。
分手前那一个月他也老是这样,每次洗澡都磨磨蹭蹭躲在卫生间半天,光听到哗哗的水声,洗了出来头发都还是干的。
余欢死活不肯帮忙,我只能亲自动手。
“乖,”我温言劝慕屿之,“我们就稍微冲洗一下好不好?”
慕屿之不为所动,还气愤地把身体转到另外一边表示抗议。
好歹和他一起那么多年,我知道怎么让他妥协。
我搂住了慕屿之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后背上:“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想你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抱起来更舒服。”
慕屿之沉默了一瞬,喉咙里傲娇地闷闷哼了两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他苦大仇深地拧着眉毛站进水桶里。
时隔三年,我又看到了慕屿之身体修长而优美的线条。
他皮肤的触感和身体的每一寸构造我无比熟悉,我现在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只觉得心酸。
我用水一点一点擦去他身上的污渍,看到那张青灰懵懂的脸重新变得白净,和记忆里那个温和内敛的人完全重叠在一起,我心中陡然一痛,忍不住红了眼眶。
要是你还活着该有多好……
慕屿之的红眼一直紧紧盯着我,见我难过,露出了慌乱无措的表情。
他下意识就伸出手想来摸我的眼睛。
但很快,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手指在半空中蜷起,又长又尖的指甲陷进掌心。
他将手缩了回去,整个人一下埋进木桶里。
反正他也不用呼吸,最后还得我好言相请,又拉又拽,他才抿着唇起来。
倒像比我还伤心。
给他穿上衣服我正要离开,慕屿之拽住我的衣服,用力憋了半天,苍白的嘴唇终于吐出一个字:“抱。”
我:……之前诓他要抱他来着。
历史经验告诉我,如果食言,他下次就不会那么听话了,我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我只得兑现承诺,轻轻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
慕屿之的嘴角羞涩上扬,小心翼翼地伸出僵硬的手掌箍紧了我的腰。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没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往颈间滑落。
可是在月明的院中,只有我一个人急促的心跳。
我终于知道心中那股违和的感觉是哪里来的。
没有伤痕。
感染病毒的那一刻起,人体血细胞和干细胞功能失效,伤口会大量出血,无法愈合。
慕屿之身上,不应该没有伤痕。
何况他还有残存的记忆,和在缓慢恢复的智商。
“慕屿之,我不去东部基地了,我们就近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吧!临近的C市有片湖泊,我们可以把附近的农房改造了,刷上白色的漆,再在田里种点菜,挖个泥塘养点鱼……。”
他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
慕屿之的身上有太多谜团,我不能把他带去人多的地方,就像现在这样无人知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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