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季家的前三年,是季暝归最煎熬的日子。

  蕙夫人对他一日比一日冷漠,要求却一天比一天苛刻。他虽是季家大少爷,但衣食住行的标准到后来已经和府内小厮相去不远。

  尤其是季老夫人卧病在床后,身体时好时坏,他担心影响了祖母的病情,只能咬牙独自承受各种刁难。

  但蕙夫人对我,却算得上是好的。

  虽然在态度上没有多亲近,但她不仅给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更花重金请来师傅教导我琴棋书画,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养育我。只是我对她始终心底存着戒备,唯有在暝归哥哥身旁我才能寻得一丝心安。

  讽刺的是,比起季暝归这唯一的嫡亲血脉,我却更像是季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我每日都会把小心翼翼地用油纸把各种精巧的点心包起来,等到夜间再偷偷送去给他。最初他总是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塞回我怀里,后来随着劳动量日益增加,又适逢长身体的阶段,他终于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

  狼吞虎咽之际,不忘象征性地说上一句:“明日你别再送来,来了我也不会吃的。”

  我满足地看着他进食,乖顺点头,第二日又照送不误。

  在我入府第三年的某个晚上,季暝归由于白日干活,夜里读书,整个人昏昏沉沉打盹时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蜡烛,火苗点燃了他手中的书本。指尖突如其来的灼痛让他本能把书扔了出去,结果导致火花又窜上了一旁窗纱。

  他急忙去喊人来熄火。

  由于扑救及时,那次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损失,只不过他屋里烧坏了几样东西,墙壁留下一片焦黑。

  但他这个过错却无疑彻底激怒了蕙夫人。

  她让下人把他脱去衣物后五花大绑,亲手执行家法,重打了二十棍后扔到柴房关三天,并吩咐了众人不许给他任何食物。

  我偷偷溜进去的时候就见他像一滩软泥般趴倒在枯草上,受过刑的背上血肉模糊。我哭着把水喂进神志不清的他口中,他却全吐了出来。

  我跪在蕙夫人的脚边苦苦哀求:“这世上除了爹,我就只剩姨娘一个亲人,姨娘也只剩下一个暝归哥哥了啊。”

  她一脸寒霜地瞪着我,最终还是唤人去请了大夫。

  再后来,她把暝归哥哥赶去了季府最偏僻的院落,甚至动了不让他再继续求学的念头。是收到消息的老夫人强撑着病体,以决裂的姿态跟她对峙,才把她的一腔怒气压下去。

  这样艰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季老爷的生前好友宋老爷第二次来访。

  当初季老爷去世他也是尽心尽力帮忙。许是这几年多次听闻了季暝归在季家的处境艰难,又知晓家法处置一事,才再次上门提出要收季暝归为义子:“众人皆知我与季兄情同手足,如今他早逝,我自当把他的孩儿当做亲生的来照顾,望老夫人切勿推辞。”

  季老夫人虽然不舍,但自知无力护佑孙子,便点了头答应。

  暝归哥哥离开的那日我偷偷去送他,他在上马车时眼角瞥见我躲在桃树后的身影,顿了顿,展颜露出一抹这三年极少见的欢欣笑容。

  那笑容里尽是解脱,还有着清晰可见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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