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八月,皇族子弟都会进行一次秋狩,天子近年身体欠佳,有意让太子参政,便由太子来主礼此次秋狩。

  太子出宫,这仪仗必须得有,而仪仗里就必定会有一些宠臣随行,而目前殿下身边第一宠臣无疑就是陈余。

  大周尚武,女子也有射猎之风,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冲进了玉山,势必要把玉山的最后一只兔子都给逮了。

  陈余着一身红色飞鱼赐服,外罩轻甲,纵马挽弓搭箭,颇有几分英武之气。作为太子宠臣,他的表现极为抢眼。

  陈余射术不错,引得众人喝彩连连,太子摘下佩刀作为头彩,令众人比猎,我存着和陈余较劲的念头纵马入林,几个回合下来陈余始终不落下风。

  我一心要夺头彩,浑然不觉已经深入林中好远。

  我搭箭瞄准林中的鹿,还未松手,一支羽箭从一侧射出,正中猎物。

  我放下弓箭,陈余挽着弓从一侧走出,马背上挂满猎物,上前拾起还未断气的鹿,微笑道:“抱歉了云大人,这是下官的猎物。”

  我有些泄气,山上的兔子多,但大一些的猎物很少,陈余猎到这头鹿,基本就是头彩了。

  “那就恭喜陈大人拔得头筹了。”我拱手祝贺。

  “云大人客气。”

  就在我俩互相吹捧之时,林中突然一阵破风声,我暗道糟糕,立刻喊了一声小心弯腰往地上一滚,避开箭雨的同时林中跳出数十个蒙面黑衣大汉。

  这场景可太熟悉了,近些年跟在太子身边,但凡太子一出宫,准会遇到一波又一波的刺客。

  这种时候太子六率的用处就显出来了。

  可这次是在玉山,这可是皇家的围猎场,这一打眼就是一股子强烈的阴谋味道。

  我无心厮杀,跃上马背回头。

  这是太子第一次主礼秋狩,一旦出了差错,后果难料。

  而我身为太子六率,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太子,敢在秋狩大典上动手,幕后之人不容小觑。

  我正纵马回转,马匹突然一个踉跄倒栽下来,我拔剑后跃落地,看着四面合围的黑衣人,心头一紧,绊马索都准备了,紧跟于后陈余的马也被绊倒了,挽着长弓形容狼狈,面色阴晴不定。

  我紧握长剑,小声道:“我拖住他们,你回去告知殿下。”

  陈余也没废话,点了下头,拉弓搭箭,协助陈余脱逃后,密林中二三十余黑衣刺客逐渐围拢。

  一场厮杀过后,我手里的长剑断成两截,脚下趔趄站得艰难,呼吸急促,喉头焦渴,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动手了,眼前的事物都是朦胧。

  在我准备赴死时,一道身影从林中蹿出,闯了过来,硬抗了几刀,一把将我背上就跑。

  我身下的背瘦得有些硌人,两臂的衣袍被割开,渗出的血液在那件红色飞鱼服上晕成一大片。

  陈余背着我在林中奔跑,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我趴在他背上问了一句:“为什么来救我?”

  其实他可以不来救我的,任由我死于刺客之手,那他的秘密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么多次的若即若离,那些似有若无的亲近,我清楚他别有用心,知道他是故意示好。

  他怕死,又不能杀我,总怕我会把他的事情捅出去,故而才演那一出出风花雪月的戏码。

  正因为我一直清楚,所以才不懂他为何会回头。

  只要他回到太子身边,我被刺客杀死,成全他的忠义,也彻底铲除了我这个后患。

  陈余背着我一路疾行,沉默不语。

  在我陷入昏睡之前,我听见他开口了,声音不复之前的笑意氤氲,显得有些低沉阴郁:“我不知道。”

  直到很久以后,我也依旧分不清,陈余说过的话里,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11

  玉山本是京郊一处矮山,后被用做皇家猎场,树林茂密,山势却相对平稳,我的左手折了,陈余替我接骨,手法极其粗暴,疼得我忍不住一声痛呼后,又咬牙强忍。

  夜色已经降临,为躲避刺客,暂时栖身在一处山石后方,没有点火,山石下方就是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溪,秋季的夜有些凉,我失血后浑身发冷,陈余背对着我坐在溪边擦拭着手里的大弓,夜凉如水,大片月光在溪水上泛起银色。

  陈余挽弓走近时,我不禁心头一紧,暗自思索还有什么可以防身。

  似乎觉察到我的警惕,他停住了脚步,迎着月光,似有几分恶劣的嘲讽:“云大人尽可放心,既然救了你,就不会伤你。”

  我紧盯着他,撕开了平日那副温情款款的面具,这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吏陈余。

  他抛过来一只瓷瓶,道:“治伤的,吃了它。”

  我没动,他嗤笑一声,语气中颇为挑衅:“不敢?”

  我缓缓闭上眼:“陈余,演了那么久的戏,你到底想干什么?”

  迎面风声一掠,一只手掐上我的脖子,呼吸受制,趁我张口的瞬间将一粒药丸倒了进去,药丸顺着喉咙落下,想吐出也来不及了,我大惊睁眼,眼前就是陈余那张脸,眉宇间皆是桀骜阴郁,目光摄人。

  他忽而笑了起来:“说是演戏,可下官看大人也享受得紧。”

  “陈余!”

  陈余慢慢的松开手,那股摄人的凶戾逐渐收敛,神色有些复杂:“云大人,我不想杀你的。”

  他看了我许久,忽而十分轻松的笑了:“云桐,做我的女人如何?”

  我震惊的看着他,实在难以相信他居然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顿时不顾伤势,扬手打了他一耳光:“下流!”

  这力道很重,他被打得侧过身去,回过脸来时嘴角破口,却笑得更加肆意起来,起身拍了拍灰尘,道:“迟早会是。”

  说罢又走回溪边坐下。

  我惊惧不定,往山石后方缩了缩。

  我在太子六率两年,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可无论什么样的危险也从未怕过。可现在我很怕,我害怕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害怕他眉宇间难掩的野心与戾气,害怕他看向我如看猎物一样的势在必得,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玉山的秋夜甚凉,我在冻得瑟瑟发抖中逐渐睡去,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我低头看向盖在身上染血的红色飞鱼服有些发愣,在我还没开口之前陈余已经走了过来,十分自然的拿走衣服,穿戴整齐,捋顺冠帽垂下的绦带,侧头看向山林:“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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