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接到消息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婆婆正慌张无措地抱着我女儿囡囡大哭。

  花岗岩地砖上洒满花生粒,包装袋已经被秋风吹得不知影踪。

  “……120,120,你们快来,我女儿要不行了!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我崩溃地一声声对电话喊,完全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还是邻居张姐把电话抢过去,与医护人员说清楚地址。

  “对,孩子对花生过敏,奶奶不相信这件事,给孩子吃了不少。你们快来救救她……”

  张姐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边说边哭出声来。

  我发疯似的抓住婆婆肩膀,嘶吼着质问她:

  “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给囡囡吃花生。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为什么非要拿囡囡的生命证明你是错的?你若是看我不顺眼,你杀了我!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我和婆婆的矛盾,很早就产生了。

  第一次爆发冲突,是在囡囡出生刚七天。

  “你太年轻了,你懂什么?你生过几个孩子?把几个孩子照顾大了?我告诉你,必须是爽身粉擦孩子屁股,孩子屁股才能不红不肿,她不疼自然就不哭。你手里那是什么玩意?油乎乎的抹身上能舒服?”

  婆婆手里攥着一盒爽身粉,脸上堆满愤怒的沟壑。

  我头疼的看着婆婆,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压住脾气,只是我刚剖腹产生完孩子,实在没有太大声音,只能用坚定的语气弥补气势: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给孩子擦爽身粉解决红屁股问题的?那么多科学家研究出来的护臀霜,怎么可能不比爽身粉好?就因为有油脂涂在身上才不容易被尿液冲掉,持续保护时间长,孩子才不会红屁股。更何况囡囡是个女孩子,爽身粉是粉状很容易进入身体,那会诱发恶性病变,外部皮肤还会容易得湿疹。”

  “砰!”

  婆婆气得将爽身粉使劲扔到床头柜上,吓得囡囡一个哆嗦哭得更厉害。

  她却不回头看一眼,只是气呼呼的反驳我:

  “就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事儿多,这不能用那不能吃,你回头看看我们那一代人,哪一个因为这些东西死了?整天科学科学的,也不知道这科到底给谁学的。你那玩意好用,擦了两天孩子屁股还能是红的?你整,你整,我不管了。”

  “妈,你们那一代要是有人因为这个死了,还有人特意跑去告诉你一声不成?从前消息多闭塞?人随便死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埋了就行。现在科技发达,知道什么会诱发疾病,明明可以避免的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迎头撞上去?不吃亏不行吗?”

  她抬头瞪我一眼,那眼神简直都要吃了我似的,吼道:

  “你照顾得好,你就别找我来。找我来,你又不听我的,还追着我屁股后和我吵。童晴雪,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我是你婆婆是你长辈,没用你每个月拿钱孝顺,你就不把我当老人尊敬,是吧?”

  “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防盗门就被打开,孙彦提着两个超市大购物袋进门,满满当当装着各种食材和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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