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挣扎中用发钗杀了那个下人,血花喷射,墙上一道红。

  我的动静招来了其他下人,密殿里下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多。

  冷月夜,他们的死状惊恐,没有瞑目。

  只有我一脸平静。

  最后,许相国来了,可他看着密殿里的一切,并不惊讶。

  我从许相国的眸子里看见了欣喜。

  他说,我无情无欲,很有杀人的天赋。

  于是,他开始教我功夫,并允许我在府中走动。我试着在他殿里找解药,却一无所获。

  为了每月十五的止痛散,我开始配合许相国,帮他杀人。

  被我暗杀的大多是与许相国政见不合的人。

  当然,我杀人也是有私心的。

  在数次外出的过程中,我屡屡受伤,因此结实了一位药师。

  那药师找到了我身上剧毒的解药药方,其中的一副药引是心头血。

  所以我每次杀人,必剜其心。

  可每次配出的解药总是没有用。

  药师说,只有真心实意待我之人的心头血,才可配成这副解药。

  可世上哪有人会真心待我,就算是药师,对我也是救死扶伤的大义之情。

  所以,差那一副心头血,我身上的剧毒一直无可解。

  许相国在明暗两面下手,他终于成了肱股之臣,圣上赐了许婳太子妃之位。

  至此,许相国所有的死敌,除了一位同样位高权重的高相国外,几乎全被我杀尽。我再次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所以,许相国决定杀我。

  一来,他让我做的那些肮脏事可以跟着我一起消失;二来,用许婳的至亲祭天,可以为她祈福……

  想起许婳,我又想起另一件事。

  有次我在暗杀中受了重伤,苟延残喘地回府后,看见许婳在院中弹琴。

  那是一副极其娴静美好的画面。

  我心头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或许是羡慕。

  所以,再一次暗杀结束的时候,我从那位殒命的夫人身上取走了一些首饰。

  我将那些沾了血的首饰通通洗净,笑着将它们递给许婳:「阿姐,送给你。」

  我没有恶意,真的。

  我只是希望许婳能因为我送了她礼物,让我看看她的书,弹弹她的琴。

  哪怕只有一次就好。

  可许婳惊叫着甩开那些首饰:「你这蛇蝎贱婢怎么配弹琴习书!离我远点!」

  我可悲的羞耻心,随着那些首饰一齐,被摔得四分五裂。

  那个月,我杀了很多人,完成了许相国给我的所有任务。可他以我骚扰许婳为由,没有给我止痛散。

  那次毒发真的很痛。

  记忆里的痛楚和现在的痛楚重叠起来。

  过去的十五个年岁里,我从没有表露过一丝脆弱。我痛恨脆弱,因为脆弱只会成为许相国进一步折磨我的把柄。

  可眼下,剧毒发作的万分痛苦已经让我失了神智。

  有咸涩的液体淌进我的嘴里,我艰难地开口,问出一直藏在心低最深处的问题:「为什么我不配……为什么我永远只能在暗处……」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啜泣着。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轻轻拭去我的眼泪,他的声音焦急:「阿婳,你在胡说什么?」

  「我真的很想……成为许婳,可我……什么都不配……」

  疼得快要昏厥之前,似乎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你又在胡说什么……不管你是不是许婳,在我心里,你都配得上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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