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医生和护士过来查房，医生给许清柠做了一个检查，确认已经没事可以办出院手续。她借手机联系了父母来接她。

　　上午九点，余生拄着拐杖去外面走走，，正走着，面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挂号室人工窗口前排起了长队，乔牧和徐海就在其中，徐海探头往前张望着什么。

　　乔牧换上了便服，黑色工装外套里夹着白色衬衫，下身是干净随意的褐色休闲裤。他低着头看着手机，侧脸棱角分明，刚毅又冷酷，薄唇微抿，神情专注。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只是随便站在那儿，便引来无数目光。

　　余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徐海首先发现了她，他也换上了便服，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余记者！”徐海兴奋地叫她。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余生目光转向乔牧，他也正看着自己。

　　眸色漆黑，他静静地打量着她，余生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脏兮兮，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睛下方一片乌青。右脚打着石膏，左手还包着绷带。

　　余生张了张嘴，猛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懊悔。

　　“余记者，你怎么受伤了？”徐海不知道余生也在昨天的火锅店中，看到他这样，忙过去扶她。

　　“昨天在火锅店不小心弄的，没关系的。”余生避开徐海伸过来的手，眼睛下意识往乔牧这边看。

　　乔牧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那深不见底的黑色让余生想起爆炸发生时那纵身一跳，甚至想起昨晚见到的那辆消防巡逻车。

　　“你们来这里是？”余生忽略徐海脸上的尴尬，将话题转向他们。

　　“牧哥受伤了，来医院检查。”

　　两人一起看向乔牧，后者抱着胸气定神闲地处在那儿。

　　很快就要到乔牧了，徐海连忙跑过去将乔牧手里的东西拿过

　　“牧哥，你带余记者去旁边坐着吧，我来帮你挂号就行。”

　　许还边说边把乔牧往外面推，乔牧无奈，背着光步步走向余生，余生舔了舔嘴唇，垂眸。

　　眼看着乔牧的脚尖逐渐靠近，余生手指摩挲着拐杖

　　“你……还疼吗？”她先开口，不敢抬头看他。

　　“低着头做什么，这么心虚？”乔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余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自从那晚在他面前哭过之后，之后每次见到他总会有一种羞耻感。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乔牧在等着她，等着她说出那个不得已的原因。

　　“不是，你的伤好点了吗？”余生急于想绕过这个话题，又问了一遍乔牧。

　　“如果好点了我还会被逼着上医院吗？”乔牧反问的声音从上面响起，语气尽是无奈。

　　余生终于抬起头正面直视乔牧，她微微仰着头，很容易就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疲惫溢于言表。

　　肯定很疼。

　　“去旁边坐吗？”余生指了指右边的长椅。

　　乔牧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下，跨过她面前直接往右边去。

　　“你就这样走过去了？”余生叫住他，难掩失落。

　　“不然呢？”

　　“消防员不都是要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吗？”

　　余生一本正经地讲出这句话，乔牧觉得好笑，“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吗？刚刚小徐想扶你，你不是不让吗？”

　　余生不说话了，咬着下唇，拿着拐杖正准备往前走，一双手伸过来了。

　　乔牧自然而然地一只手托着她的伤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

　　“你是记者，我可怕你到时候诽谤我们消防员不帮助伤残者。”

　　徐海此刻正在窗口和护士说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

　　坐下以后，是无尽的沉默。

　　“你伤怎么样了？

　　“你背还疼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的目光撞上皆是一愣。

　　余生看见他眼里惊讶的自己，很快低下头拢了拢头发。

　　“已经处理过了，现在还好。”

　　乔牧“哦”了一声，岔开着双腿，俯着上半身，两只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掌交错着，垂眼看着下方。

　　又是无言。

　　余生几次三番偷偷瞄他，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

　　坐在一旁的乔牧斜眼睥睨着她，整张脸透着不耐。

　　余生咬了咬下唇，指甲扣着椅子，“乔牧，对不起。”

　　乔牧闻言盯着她好一会儿，似乎在等她的下一句

　　“没了？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余生微叹了口气，“乔牧……我……还是没有办法。”

　　乔牧冷笑了下，头往余生的方向靠的近些，“没办法？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原因吗？这就是你他妈当年耍老子的原因吗？”

　　他们的距离很近，乔牧说话的气息喷洒在余生脸上，灼热得想要避开。

　　余生握了握拳，唇微微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开口。

　　乔牧抱着双臂，眼神犀利得像闪着寒光的刀，“你他妈的是不是又在耍老子。”

　　他恨透了她现在这副样子，沉默又痛苦，仿佛受害者一直是她。

　　明明被践踏真心的是他

　　明明不辞而别的是她

　　他真的快失去了耐心，亏得他还一直等着她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只需要一个理由，那么这些年的他心里的郁结都可以被平息。

　　结果就是一个没办法，那他又有什么办法去重新相信一个曾经那么伤他的人。

　　“余生，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没时间和精力陪你在这耗，我们要断就断干净一点，大家各自过好不行吗？”

　　乔牧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和无奈，一字一句都刺痛了余生的心。

　　徐海这时走了过来，发觉面前的两人情绪有些不对，轻扯了下乔牧的袖子

　　“牧哥，你和余记者怎么了？”

　　乔木没有回答他，直接拿过他手里的单子，看了眼往骨科科室走去。

　　“诶，牧哥……”徐海在后头叫他，他仿佛没听到。

　　徐海一脸纳闷得摸了摸头，再看余生，也是一副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

　　余生望着乔牧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睛突然酸涩起来。

　　其实，刚才她一直想说的是，乔牧，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我们能不能，有以后？

　　徐海不知道这一切，他见余生起身想走，忙过去扶她。

　　“余记者，要去哪里？我扶你过去吧！”

　　余生拒绝，“不用了，你去跟着他吧，我自己行。”

　　徐海看余生这样坚持，只好作罢，犹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余记者，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啊？”

　　余生顿了顿，随即淡淡地开口：“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昨天就丢了。”

　　徐海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样啊，没关系，那我先走了，余记者你小心点。”

　　余生点了点头，在徐海往前走了几步后，立马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徐海回头看她，“还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有乔牧的联系方式吧？”

　　徐海点点头，余生目光落向值班台上的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