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目的地，司语已经晕了。

　　“鬼还会晕车？需不需要给你介绍心理医生？”男人出声嘲讽。

　　他扛着司语的身体走进一栋大楼，司语浑浑噩噩地跟着飘了上去。

　　等缓过神来，司语想都没想，往男人脸上一挥，手掌从男人的脸上穿了过去。

　　司语：“……”

　　她忘记现在变成一只鬼了。

　　男人也不躲，脸还凑近了些：“妄图伤害地府公务人员，你可是要被关起来的。”

　　司语下意识接话：“公务人员，谁？”

　　“地府在人界的总办事处——十方府，我就是府主，专门管大大小小鬼事，现在落到我手里，最好配合一点。”

　　司语飘了这么多年，没听过地府在人间还有办事处啊？

　　男人拿出一份文件，眼神落在司语身上：“姓名。”

　　“司语……”

　　“年龄。”

　　“六十八。”

　　男人敲敲桌面，提醒道：“你死的时候的年龄是多少？”

　　“十八……”

　　“那就是死了五十年了。”

　　“嗯，我好惨的。”司语表情可怜兮兮，“并且我从未作恶，善事倒是做得不少。”

　　司语把自己做的善事一一说出来。

　　“我就说我们十方府好多业绩都没了……原来是你……”男人小声念叨着。

　　司语趁机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装修豪华阔气，有钱的气息扑面而来。

　　旁边还有一间，被玻璃隔断，透过玻璃看，她的身体就放在那里。

　　司语从玻璃中间飘过去，来到她的身子上方，换了几个姿势躺下去，却怎么也不能合二为一。

　　男人不知何时到她身边：“想要肉身？”

　　司语：“嗯嗯。”

　　“知道怎么回去吗？”

　　司语摇摇头。

　　“哦~”男人声音微微上扬，“我知道。”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是个善茬，司语等着男人提条件。

　　“给我打工，我帮你和肉身合体。”

　　司语只思考了几秒，问出了她在意的问题：“九九六吗？”

　　“朝九晚五，薪资高，国家级就业福利，你应该有五十年没买社保了吧，我都给你补上，不然到时候你投胎就注定要欠钱。”

　　司语一愣：“你还管投胎？”

　　男人凑近她耳边，诱惑道：“那是当然，地府的业务怎么会不包含这一项呢？我还管投成什么样的胎呢。”

　　“成交。”

　　司语答应的瞬间，男人手中的文件被烧毁，迅速形成一份新的文件，他手指一翻，文件呈上。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在上面烙下印记，迫不及待问了句：“我什么时候可以投胎？可以投个好胎吗？”

　　司语人生两大目标，做善事，投好胎；以及，找到师父给师父养老。

　　后一项是灵动性的，找得到再说。

　　男人手中的文件消失，不知被他存放在哪里，听见司语问话，回答道：“你现在不能投胎，但作为十方府的员工，退休之后，可以投胎成一个一生顺意、衣食无忧的人。”

　　司语眼睛一亮：“什么时候能退休？”

　　“以退休为工作目的的员工不是好员工。”男人伸出手指，比了个“六”。

　　“六十年？和人界差不多嘛。”

　　“是六百年。”

　　飘在空中的魂魄一个不稳，惊呼道：“六百年！鬼就这么要被糟蹋吗？！”

　　男人摊开手：“合同已签，不可撤销。”

　　“国家劳务法规定……”

　　“可惜，劳务法不管鬼。”

　　“……”

　　还有没有鬼法了！司语盯着男人，脑内已经上演了一遍男人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男人转身，给司语留个背影：“愣着做什么？不想要肉身了？”

　　受人所制，司语神情恹恹，跟了上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司语肉身的头上，慢慢从头部划到脸部，再划到脖子，再……

　　“停——”司语叫出声，“你不觉得你的动作有点猥琐吗？”

　　男人脸色不悦：“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想轻薄你吗？”

　　司语小声辩解道：“不是想轻薄，是你已经……”

　　男人黑着脸，手下动作加快，司语还没看清，男人的手已经划过全身，一颗珠子出现在他的手中，紧接着肉身消散了。

　　“是个好东西。”嘴上这么说，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放入司语体内。

　　司语的脚踏到了实地，属于人类的感觉又回来了。

　　男人拍拍手：“恭喜你入职，去找秘书领一张新的身份证，年份会给你改掉。”

　　他伸个懒腰，往门口走去。

　　司语站在原地。

　　没了？也不问自己怎么获得肉身的？也不需要问问这个珠子的来历？

　　男人又折返回来：“你的那个珠子……”

　　“惦记鬼的东西，天打雷劈。”司语放出狠话。

　　“你没发觉你特别招鬼吗？”男人好心提醒，“那个珠子，对鬼可是个好东西，要当心。”

　　司语当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来一只恶鬼，自己就杀一只恶鬼。

　　“如果你求我的我话……”

　　男人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想多了。”

　　“嗤，小孩子气。”关上了门，男人踏出了这间办公室。

　　司语：“？”我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她走到隔壁总裁办，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正准备换个地方看看，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穿过。

　　司语抬头，看到一个阿飘。

　　“哈喽小姐姐。”是昨天跟着男人一起的少年，“我是总裁秘书卓然。”

　　司语：“你好……”

　　她盯着这个少年，昨天见面的时候，没看出他是鬼，难道他也拥有什么宝物？

　　“恭喜你成功入职事业部！”卓然啪啪啪鼓起掌，“虽然目前事业部只有你一个鬼。”

　　司语震惊发问：“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公司看起来挺大的。

　　卓然在一旁忽上忽下地飘着：“社会发展，医疗发展，外表年轻的鬼太少了，招年老的鬼……于心不忍啊！”

　　司语竟无法反驳。

　　卓然叹了口气，继续说着：“这栋楼都是我们公司，上下一共十层，全归总裁管，总裁名叫空纵，最喜欢员工叫他总裁大人。”

　　司语：“……”

　　“下面五层是十方府，上面五层是十方集团，上下不互通，要得到总裁开通权限才能通行。”少年对着司语这个年轻漂亮的鬼格外热情，“我是下五层的总裁秘书，下五层还有投胎办、抓鬼办……总之都不是正常人，小姐姐别怕。”

　　司语：“……”

　　“十方集团发展人界商业业务，在人界还是人民币好办事，包括我们的工资，都是以人民币来算的。”

　　缓了缓，卓然继续说：“不过你比较特殊，这是你的身份证，拿着身份证去上层总裁办报道就行了，会给你买五险一金的，对了，只有总裁办的人知道公司下层的事，上层其他同事不知道，所以上层不能随意飘。”

　　司语心灵正接受着冲击。

　　五十年前，她变成了鬼，被师父带了几个月之后就一直是独自一鬼。

　　虽然有了肉身，也觉得与人类格格不入。

　　当时发狠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天合大学，也不敢去读。

　　结果现在，都能给鬼买五险一金了。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

　　司语感动泪流。